她仰着头去看他,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里无比庆幸这一刻能有他的陪伴。
“谢谢你的……”她搜刮了脑内所有的词汇,最终说:“体贴和理解。”
裴璟琛笑而不言,其实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出口,就像我望着你看见你眼里只有我,那便足矣。
俩人来到秦阿姨的病门前,像裴璟琛建议的那样,伊珥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前,隔着门上的探视玻璃静静的看着。
不过即便他们现在进去也没什么大碍,因为躺在病床上的秦阿姨已经昏睡足足两天了。
她的身体越发虚弱,整个人散发着濒死的气息,脸部的皮肤干枯的缩在一起。伊珥望着她苍白的脸,回想起记忆里那个坚强端庄的女人,心里一阵酸痛。
靠在房门的玻璃上,伊珥静静的望着里面,状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她曾经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因为她总是很会打扮自己,说话又柔柔细细,没有一个小孩会不喜欢她。”
裴璟琛握住她的冰冷的手,让她明白她的身边还有自己。
伊珥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小时候的我总是很皮,一惹妈妈生气就会躲在她们家里不出来。秦以律做作业,我就在旁边吃秦阿姨削的苹果。”声音一哽,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我从来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伊珥头歪在裴璟琛的肩膀上,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睫:“知道吗,这就像是魔咒一样。十几年前的魔咒让我一夜失去了父亲,十几年后的魔咒让秦以律和我反目成仇。”说完偏着头去看裴璟琛那张冷峻的面孔:“谢谢你,明知道这样的我,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莹亮的眼眸里全然都是真诚,他突然发现伊珥最近的态度转变很多,虽然以前也不至于太冷漠,可心底总是对他竖起一道围墙。
他曾经也对那层厚重的城墙望而却步,但所幸他坚持了下来,不然裴璟琛也不知道他将会失去什么。
“傻瓜,你很好,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裴璟琛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冷峻的面孔都柔和了下来,手里紧紧地包裹住伊珥的手。
远处站在拐角的秦以律看见这一幕,清冽的眼底一片阴沉,苍白而又消瘦的面颊为他俊秀的面容,增加了几分颓废的色彩。
“我们走吧,柳阿姨一会儿该来了。”伊珥最后念念不舍的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秦阿姨,回头对裴璟琛说。
她扬起头,看见裴璟琛正一脸严肃的直视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秦以律。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这里多久了?
伊珥心头一跳,一脸惊讶的看着步态沉稳朝着他们走来的秦以律,当看见他脸上严重所带的情绪时,心里翻起了轩然大浪。
即使在前一段他对她最冷淡的时期,他也从未用这样阴沉的眼神看过自己。
如果说,曾经他对她的冷淡中还带有一丝保留,那么现在就是赤Luo裸的排斥。
裴璟琛面色冷淡的看着对面的人,当两个人的眼睛对视时。眼里绽出的寒光就如同野兽的嘶吼,打响了一场无形的战役。
伊珥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秦以律却视若无睹般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当即将推开秦阿姨的病房门时,他脚步一顿。
“你住院了?”他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伊珥惊诧的抬头,看着他削瘦欣长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病服,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对,最近出了点小意外,我在医院做检查,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等她把话说完,秦以律已经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伊珥低落的垂下了头,自言自语的小声呐呐:“他不能原谅我,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秦以律冰冷的眼神让她十分难受,但相比于最初看见他这样眼神的慌张,伊珥现在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显得自己表情不至于太傻。
“你没错,即使当年的事是真事,你也不能将罪责堆积到自己的身上。”裴璟琛抬手执起她圆润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对视,正色,一字一顿的强调:“你不是超人,你并不能承担一切。你在心里可以愧疚,但不要让这愧疚把心压垮。”
伊珥摇了摇头,对于裴璟琛安慰的话不敢苟同:“不,那是我父亲,我无法摆脱心里的愧疚。那是与血液相绑的。”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以前无论她有多么的喜欢秦家,秦家对于她而言都只是外人。
当她知道自己父亲做出那样的事后,这种的感情的维持就显得如此艰难,她无时无刻的感受着那种自责。而这正是因为她的血液里流淌着父亲的血,它在继承着生命延续的同时,也继承了上辈人的罪行。
“但是那不是你做的!”意识的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裴璟琛立刻软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在看见你伤心的样子,因为……我会心疼。”
心疼……
这两个字就好像往她如死水般沉寂的心湖扔了一个小石子,泛出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伊珥摸了摸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脸上的笑靥尽可能的绽放开来,故作轻松的打趣道:“往后我伤心哭泣的时候躲着你就是。”手指轻轻挠了挠温热厚实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