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向左一一给我介绍:“这是你祖母的哥哥,郑白。这是你祖母的妹妹,郑雪。这是你祖母的弟弟,郑鹰。”
我祖母真的是很端庄优雅的女子,颇有些林徽因的感觉,只是她看起来更阳光开朗一些,而另外几位也都是青年才俊,脸上透着让人艳羡的自信和风采。
“郑白的后人可能在台湾,但是已经和我们失去联系很多年了,郑白当年受了很多牵连,终身残疾,有传言说他没能坚持下来,当年就死了,但你祖母不信,坚持认为郑白还活着,她在世的时候一直都在寻找他,而郑雪还有郑鹰,其实是你祖母的父母领养的孩子,在当年出事的时候,他们都失踪了。”
老沃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对我说:“我最亲爱的禾禾,我们沃特家族就像是遭到了某种诅咒,所有的人一生中都在寻找失散的亲人,然后带着某种遗憾长眠地下。”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的儿子……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沃特将我抱在怀里,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对我说:“我最亲爱的禾禾,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我多想多陪你一段时间,但是……我做不到了。”
我狂摇着头,他将那只手表摘下来,放在我手中,捏紧我的手对我说:“上帝让我们失去你那么多年,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至少我去见你父亲的时候,不会对他说抱歉了。”
“可我始终无法对你祖母交代,因为我最后也没完成她的临终所托,没有找到郑氏的任何一个后人。”老沃特让我看着他,满眼乞求的对我说:“如果可以,用你的余生继续帮我寻找吧,若是真的找到了,就在我的墓边告诉我。”
我不想答应他,因为我真的也不想再继续坚持下去了,可我又不能拒绝他,因为他眼睛里的希望是那样的明确,我只能点点头,再点点头。
我听到了他的笑声。
“不要觉得难过,其实这辈子我什么都有了,早就明白钱财不是最重要的,在生命的最后,我所能想起来的一切,都和钱财无关。”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但是就算他原谅了我,我还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老沃特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我知道他又开始疼了,两倍剂量的止疼剂以前能顶至少三小时,这一次却连半小时都没能顶住。
他缓缓躺下来,看向我说:“叫救护车来吧。”
我赶忙让阿金打电话。
老沃特的眼睛又失去了刚才有的神采,陷入昏迷之前他喃喃自语:“我知道,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长眠于你祖母身边,你不要为此自责,我会化作风,你祖母最喜欢的就是风,风起的时候,她整齐的发梢也会被吹的有些凌乱,真的是……很美。”
他哼着歌,是英文歌,我从来没有听过,直到他的声音弱下去……
他再也没有醒来。
医生来之后宣告了他的死亡,通知了殡仪馆,然后他们派人来拉走了老沃特的遗体。
因为我,这位一生风光体面的英国贵族,就这样悲凉的死在了异国他乡,一处还不及他曾经一间卧室大的小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