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凉凉?”周之砚的声音带着些疲惫通过电话传过来,今天晚上他有应酬,酒过三巡,一直带着面具讲话,这会接到凉凉的电话,他总算找了个借口来到窗前,吹着夏夜的凉风,头脑清醒了一些。
“之砚哥哥……”凉凉听到周之砚的声音,就再也绷不住,低声的啜泣了起来,抽气声怎么也止不住,叫了一声“之砚哥哥”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之砚心里一紧,连忙说,“怎么了?凉凉,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凉凉拼命的摇头,她也不想哭,可是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低声而压抑的啜泣让周之砚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连忙问,“你现在在哪呢?告诉我,凉凉……”
“我在家……”凉凉哽咽着,勉强从喉咙里咕哝出几个字,“我住的公寓……”
“我知道了,等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就到,你别急,先别哭,有我在,等我过去!”周之砚连忙说,连外套都来不及回包厢拿,直接冲向电梯下楼。
“别挂电话,知道吗?”周之砚一边跑一边对着话筒里的凉凉说话,“我马上就到了,我到之前,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管,等我到了再说,你跟我说说话,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都可以说,我这就过去了。”
周之砚说着,已经跑到自己的车前,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连安全带也顾不上系,开着车就飞一般的往凉凉住的公寓开去。
凉凉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情绪恢复了不少,也镇定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听不到周之砚的声音,连忙怯怯的叫了一声,“之砚哥哥?”
“我在,凉凉,”周之砚连忙温声回答,一边剧烈的打着方向盘,相当凶残的越过一辆跑车,一边温声说,“怎么了?”
“他就在门口等我,”凉凉哽咽着说,说的很混乱,“我在外面待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就看到他在我家……门口,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就跟他说了两句狠话,可是他,他就,他竟然就……”
周之砚听着凉凉的声音眼看着又激动起来,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马上就到了,凉凉不怕,不想了,等我到了再告诉我。”
凉凉哽咽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周之砚一边凶残的开车,一边温声细语的跟凉凉说话,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说,凉凉就一直静静的听着,偶尔啜泣两声,让周之砚心疼的不行。
索性路上的车子不多,没多久周之砚就到了凉凉的公寓门口。
看到门口那个满身血迹的男人的时候,周之砚确实惊讶了一下,再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竟然是文杰晨。
凉凉这样,是他弄得吗?
周之砚心里一狠,走过去用力的踢了文杰晨一下,看到文杰晨的身体还在动,他的目光看向文杰晨满身的血迹,有些嫌恶的弯下腰探了探文杰晨的鼻息,确定他还没死之后,周之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越过他的身体,直接过去拍门。
“凉凉,开门!”周之砚一边拍门一边说。
凉凉听到拍门的动作,下意识的吓得身体颤抖起来,又听到话筒里传来周之砚的声音,再加上门外他中气十足的喊声,凉凉终于渐渐的恢复下来。
“凉凉,我是之砚哥哥,开开门,我来了,不怕了。”周之砚没有听到凉凉的动静,连忙又说。
他的话音刚落,手下的门就被打开了,门打开的速度非常缓慢,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双受惊的眼睛,和一个狼狈不堪的小小人儿。
凉凉满身的血污,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头发乱成一团,上衣被扯开,狼狈的露出女孩子私密的部位,周之砚心里狠狠的揪起来,他忍不住伸手将凉凉抱进怀里,紧紧拥住。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周之砚有些痛心的开口,他心里真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凉凉耍心机,如果他今天坦坦荡荡的过来找她,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之砚哥哥……”直到这一刻,凉凉才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她在周之砚的怀里不住的打哆嗦,刚刚的恐惧现在全部涌上来,她抱着周之砚哭的一塌糊涂,“你终于来了,我好怕,他要强奸我……我不想开门的……可是我没办法……我用酒瓶子打了他,我还捅了他好几下……之砚哥哥,文杰晨会不会死……我,我是不是杀人了……”
小小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不住的颤抖,周之砚心里疼得快受不了,他只能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凉凉的背给她安慰,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
凉凉终于在周之砚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周之砚的怀里不住的抽泣。
周之砚轻轻的将她推开一点,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不小心抓住了凉凉的双手,凉凉顿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周之砚心里一紧,连忙拉过她的手,放在面前仔细查看,他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一手密密麻麻的玻璃渣子的时候顿时凝重起来。
“你的手受伤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周之砚抓着凉凉的手,说,“乖,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凉凉呆呆的看着周之砚,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手伤的很重,不去医院的话肯定会感染,”周之砚看着凉凉,又耐心的说了一遍,“我带你先去换衣服。”
说着揽着凉凉往她的衣帽间走。
凉凉走了两步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我自己能换……”
周之砚看了一眼她的两只手,抿了抿嘴唇说,“我帮你,你现在两只手都伤着,一不小心伤口就会更加严重……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周之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凉凉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被他推着往衣帽间走。
周之砚给她挑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娃娃领,穿上就像个小孩子,凉凉已经很久没穿过那样的衣服,如果放在平时一定是抗拒的,可是现在她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任由周之砚给她换上那件衣服。
换好衣服,周之砚将凉凉放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然后自己站在她前面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我这里是xxccc,出了点事,你带着律师和警察过来处理一下。”周之砚沉声说,“对,梁小姐这里,有人私闯民宅,还意图强奸,幸好梁小姐拼死反抗,总算是没有受到伤害,不过因为自卫伤人,将对方伤的不轻,你好好处理,别留下麻烦。”
助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应了。周之砚挂了电话,这才走过去抱起凉凉朝门外走去。
凉凉挣扎了两下,周之砚没有松开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沉声说,“你现在浑身没力气,下了楼还不知道能走几步,我怕你消耗太厉害,一会儿在医院撑不下去。”
凉凉知道周之砚说的有道理,也不再挣扎,只是轻声说,“门没关……”
“一会儿刘助理带人过来,门不用锁,”周之砚低头吻了吻凉凉的额头,轻声说,“你别管那些了,好好休息。”
额头被亲,凉凉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
周之砚带着凉凉下了楼,将她放在副驾驶坐上,然后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才走到驾驶者坐下来,飞快的发动车子朝着医院开去。
医院里,医生看过凉凉手上的伤势,叹口气说,“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以后可要小心一点,这么多玻璃渣,一点一点的剔出来也很疼得。”
凉凉从小就怕疼,剔玻璃渣的时候她的牙关紧紧咬在一起,眼里忍着泪,周之砚看的心疼,又怕她不小心伤了自己,不住的给她掰牙关,有时候碰上正好剔到玻璃渣,凉凉就会疼得一口咬上周之砚的手,周之砚吃痛闷哼一声,却也半句抱怨都没有。
好不容易将伤口清理干净,周之砚和凉凉都松了口气,医生给她的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又给开了一些消炎药,走之前,跟凉凉说,“你这男朋友真不错,我做医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周之砚仿佛没听到医生的话,上上下下的给凉凉整理,生怕哪里有半点不妥当,凉凉愣了一下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和解释。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从医院里出来,周之砚给刘助理打了个电话,刘助理说凉凉公寓那边还在取证,很多事都还没有结束,凉凉没有办法,只得又跟着周之砚回了他住的地方。
手伤成这样,凉凉也没有办法洗澡,在周之砚的帮助下上了床,周之砚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依旧红红的眼眶和眼中的不安,心里又是一紧,笑了笑说,“别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着了之后我再出去。”
凉凉松了口气,嘴边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过了一会儿,凉凉的呼吸平稳起来,周之砚从床上站起来,仔细的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退出来,然后走到书房里。
又给刘助理去了一个电话。
“事情怎么样了?”周之砚的声音沉下来,不若先前当着凉凉面的时候的温和。
“基本上可以定罪了,”刘助理说,“警察那边已经给了准信,这种事,文杰晨至少要判三年。”
周之砚冷笑了一下,“三年?哼,太便宜他了!”
“周总的意思是……”刘助理愣了一下。
“没事,剩下的你不用管了,处理完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去财务部领取特别加班费。”周之砚说完,就挂了电话。
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周之砚拿着手机反复的把玩,最终给梁伯承打了一个电话。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梁伯承接到电话,没好气的说。
这个小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接二连三的破坏自己的好事,他最好有非说不可的借口!
“梁叔叔,”周之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才说,“凉凉这边……出了一些事,我……很生气,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但是不管怎样,我会将事情的后果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所以我希望这次你不要出手,以任何理由阻拦我。”
周之砚的话刚说完,那边的梁伯承就沉下了声音,“你说什么?凉凉出什么事了?你把话说清楚!”
周之砚将文杰晨的事一五一十的跟梁伯承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他必须要勾起梁伯承心中强大的护犊之情,最好是让他也失了理智,这样才不会有人来阻拦自己。
那个文杰晨敢碰凉凉,他那么宝贝的一个女孩,却险些被人糟蹋,只要一想起来,周之砚就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不能让文杰晨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他这辈子都不会死心。
“你说,凉凉差点被那个畜牲……”果不其然,听到周之砚的话,梁伯承的声音咬牙切齿起来,顿了一下,他又问,“那凉凉呢?她现在怎么样?”
“受了一些伤,她为了挣脱文杰晨,把自己两只手都弄伤了,里面全是玻璃渣子,我刚带她从医院回来,”周之砚说,“我怕她一个人回公寓会害怕,就把她带到我这里来了,已经睡下了。”
“你把那个男人的资料转给我,”梁伯承冷冷的说,“这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动我梁伯承的人,既然他敢动手,就要准备好承受我的怒气。”
“梁叔叔,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你能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周之砚平静的说,“凉凉已经长大了,你作为他的父亲,总不可能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总有一天,你也要老,也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天,梁叔叔,你相信我,让我开始学着处理凉凉的事,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语气中的不容抗拒听在梁伯承的耳中,梁伯承就笑了,他说,“终于决定开始了?”
“决定了。”周之砚说,“对凉凉,我总以为不能太逼迫她,要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我,可是我现在却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我需要一个身份站在她身边,理直气壮的接手她所有的事,光明正大的保护她。”
梁伯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周之砚知道这是对自己认可了。
来自凉凉家人的认可,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周之砚的双眼射出修罗一般的光芒,带着狠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在这世上行事的准则只有一个,就是凉凉。
伤了凉凉,那他就没有准则了。
文杰晨,还有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父母亲人,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他从来不是善人,也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每年的慈善晚会,他会捐很多很多的钱,可是那不过是走个过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对周之砚来说,这世界上,唯一的意义就是凉凉。
他狠心吗?也许。或许还有点狠毒,深入骨髓的那种狠毒。
可是周之砚控制不住,他看到凉凉伤成那个样子,情绪至今不稳定,他就满心里都是怒气,这股怒气只有狠狠的报复回去才能让他舒心。
文杰晨的孩子无辜吗?他的妻子无辜吗?他的亲人朋友无辜吗?也许。
但是周之砚没有打算绕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周之砚再次回到凉凉的卧室,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本来只是打算看一眼,没事的话他就离开的,可是刚推开门,他就看到凉凉紧紧皱着眉头,双手不住的挥舞,一边挣扎着一边喊,“走开!你走开!别碰我!走开!”
脸上豆大的汗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深深地恐惧。
周之砚看的心里针扎一样的疼,连忙走进去坐在床边,两只手抓住凉凉的手,没想到她挣扎的却更厉害了,周之砚连忙在她耳边低声说,“凉凉不怕,之砚哥哥来救你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许是熟悉的声音安抚了她,凉凉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两只手无力的垂在周之砚手里,五官也终于舒展开了,周之砚松了口气,给她把被子盖好,正想把她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凉凉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
周之砚不敢再松手,紧紧抓着凉凉的手,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睡颜。
凉凉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周之砚不敢走开,索性趴在床边将就了一晚上。
这一晚上,凉凉又无数次的惊醒,又在周之砚的安抚下睡着,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精力充沛,睁开眼看到阳光,虽然昨天的事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恐惧,可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一伸手,凉凉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仿佛被禁锢住,她转过头,看到周之砚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眉头紧紧的皱着正在沉睡。
凉凉愣了一下,就在这个空挡,周之砚已经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凉凉怎么样了,看到凉凉睁开了眼,连忙松开她的手说,“昨天晚上你一直做噩梦,我怕你休息不好,就在这里陪着你。”
凉凉点了点头,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周之砚不敢扰乱她的情绪,连忙站起来,将椅子拉到一边,说,“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