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棠晓得他仍然想用那块球形的废料,站在原地半晌,心中反复估量,还是攥紧了手心:“不能,我的本事我自己知道。”
她说话间,略微垂着头,说到后面,声音细若蚊蚋,叫人不忍再逼问。
傅嘉年劝道:“不行就算了,不要强求。”
她抬头看着他,他被看得不自在,问说:“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她才哧地笑了:“我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说你这个人凡事都偏要强求。怎么一眨眼又变了?”
他望着她,也笑:“我当然舍得强求自己,难道还舍得强求你么?”
她轻轻搡了他一把:“油嘴滑舌。其实我觉得……第五艺挑战的是四艺堂,你就这么定下让我用雕件和他抗衡,其他几家会不会不太答应。而我一直也疏于技艺,实在不敢当这样的代表。”
他脸上的轻松神情当时冷却下来,盯着她,淡淡笑着问:“那你是让我去变个魔术?”
她晓得他是生了气,抿着嘴不说话。
“是让许绘去画幅画?还是让那个见钱眼开的贺冰瑞去焚一盆香?”
陈煜棠愕然看着他,想了想,还是不服气,辩解说:“你和贺冰瑞就不说了,许绘为什么不可以?许家是赫赫有名的花灯世家,他又是画家,完全可以用花灯参赛。”
傅嘉年嗤笑一声:“你以为他的花灯不要你参与、不要贺冰瑞选料么?绘画技艺重要,花灯的骨架也是重要至极,你若是雕不好,他去了也是叫第五艺笑话一通。”
陈煜棠斜眼看了他一眼,嘟囔:“不能换人就不能,做什么阴阳怪气的生气?”
他叩起手指,在她额头敲了敲,一本正经说:“你要是争点气,我也不至于为你操心。”
她一把打开他的手:“这话说得,像是我长辈似的。”
他嬉皮笑脸地揽住她:“如果我猜得没错,第五艺估摸着也会以木雕参赛。”
她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却是正色:“你看,第五艺写信给报社,揭穿了我的幻术;又在许绘的画作上乱添了几笔,改了他画里的意思;最后把他仿的那颗宝珠放在你办公室门口。这一系列的事情,难度最大,也最能暴露他实力的,就是他雕的宝珠。我前几天去问了许绘,他说那画篡改得很是简单,难以判断出他的功力,而木雕也是需要一些绘画功底的;而我的道具,是你爷爷当年制成的,也算是和木雕相关的东西。所以我认为……”
陈煜棠一怔,紧跟着接口:“所以说第五艺的技艺也是有偏重的,他最擅长的其实是木雕?”
傅嘉年点头:“虽说他有备而来,咱们和他的长处较量有些勉强,但也唯有如此,才更能让他心服口服。”
她轻轻掐了他一把,冷声道:“你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劝我努力练习一些?可你又一不给我找木料,二不给我拿工具的,真叫人犯愁。”
傅嘉年喜出望外:“我明天就把东西都给你送过来,顺便把许绘带上,咱们三个好好合计合计。”
“好,我画得一般,许绘还能帮我画一画图样,”陈煜棠答应下来,又不无惋惜道,“你也别费力去找木料了,就把那块现成的球形废料拿给我练手就是了。搁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
他含糊其辞地答应下来,陈煜棠晓得他尚未断了让她雕刻宝珠的念头,明天指定是不肯把那东西拿来给她了,心里略微有些沉闷,也没有深究。
楼下传来韩春露的呼声,她学着老妈子的声音,喊说:“少爷、小姐,该吃饭了。”话音刚落,紧跟着是一串笑声。
傅嘉年一开门,看见张东宁正守在楼梯口,晓得他有事情要说,便应了韩春露一句,嘱咐李妈将饭送上来给陈煜棠,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