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浴巾,脚上连鞋都没有穿,可是我还是往门口跑去。
我什么都不要了,手机不要了,包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落荒而逃,逃出生天。
我跑在酒店的长廊上,一只手抓着胸口的浴巾,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去按电梯的按键。
直到进了电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都没有看到余焺的身影。
穿过酒店大堂,我也无暇顾及工作人员的目光,赤脚跑到大街上。
酒店的地板虽然很凉,但好在光滑平整,可是一走出酒店大门,踩在人行道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脚心传来的疼痛难以忍受。
但,再难以忍受我也忍着。
十一月中旬的风已经开始刺骨,我只过裹着单薄的浴巾而已,浑身冻得没有了知觉,脚下已经开始麻木,踩在地上都没有任何感觉。
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前走,连头都没有回过。
幸好是深夜,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侧目看我,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连监狱都待过的人,我又有什么好腼腆。
直到敲响米雪出租房的门,那一瞬间,我彻底崩溃了,直接滑坐在地上。
米雪迟迟没有开门,而我不停敲,不停敲……
今天受到的莫大耻辱,让我永生难忘。
我从来没想过,如余焺所说,他给了我那么多次让我承认自己是顾风尘的机会。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让我走,他竟然还会放我走。
我坐在地上,不停地敲着门,全身已经冻僵,但我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也许米雪当时的行为是对的,她给我留了一把钥匙,那意思我到现在才领悟,不过就是她看透了,看透了我总有一天,会被余焺,扔掉。
就像用旧了的物品,就像垃圾。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的。
已经不知道敲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
依然是满屋子的酒味,满屋子的烟味。
但我已经顾不得许多,站起来,抓住米雪:“米雪,我无处可去了。”
米雪的身上带着酒气和烟味,房间里也气味熏天。
她转身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把门关上。”
我喜出望外,直接把门关上,回了我之前的那个房间,把衣服换好,再次回到客厅。
坐在米雪旁边的那一刻,我终于放松了,提起桌上的一瓶酒,打开,猛地灌了一口。
我太冷了,酒能暖身。
米雪瞥了我一眼,直接倾斜瓶子往我脚上倒酒。
“啊……嘶……”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的脚上沾满了泥土和我自己的血。
二锅头倒在脚上,钻心地疼痛。
我咬紧牙齿,用酒把脚冲干净,然后抽出纸巾擦干。
余焺,这一切都是你赐给我的!
那天晚上,我和米雪一直喝二锅头到天亮,意识不清醒的,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或许是米雪扶我进去的,或许是我扶她回去的,又或者,是我们两个扶着墙回去的。
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们没有说任何话,一句话也没说过,默契地碰着酒瓶,也默契地一言不发。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都快要炸裂,我躺在床上,连正眼都觉得困难。
闭上眼睛继续睡着,直到第二次醒来,床头柜上放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蜂蜜水。
是米雪。
我喝干净水,再次倒头大睡。
就连脚底的疼痛和太阳穴的胀痛,都没有阻止我的疲倦。
终于,第三次醒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我下床出门,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米雪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地的酒瓶子和烟蒂,我去把窗户和窗帘拉开,然后开始打扫。
把酒瓶,烟蒂,垃圾……
统统都清理掉。
“米雪,谢谢。”我坐到沙发上,把她手里的烟拿掉,“这些东西,以后少沾吧,陪我出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
米雪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看着我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是我出狱以后难得的过得很轻松的日子,没有余焺,也没有那些所谓乱七八糟的人。
我和米雪一起,把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归置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清洁的清洁……
但我们的话都不多,通常都是吃饭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一些。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前几个夜晚以那样的情形出现,我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在Chairman上班。
她只说,她还有点钱,等真的身无分文了,再出去赚。
而我,所有的钱财都在公寓和酒店,包括那个手机。
我以为,我再不会跟余焺有任何瓜葛,直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