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给她倒了热水,“你要洗澡么?”
她抬起头,然后低头,然后再抬起头:“我没有可以换下来的衣服!”
想了一下,我到我的卧室里拿了一件我的T恤。
虽然这很失礼,但我的住处没有任何女人的用品,哪怕是一双女士拖鞋。
她洗澡的时候,我换下被淋湿的衣服,然后偶坐在沙发上等她。
心里,竟然很慌。
这有些荒谬了。
不过也正常,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往我的住处带了一个姑娘。
之后,她久久没有出来。
我担心她出去,过去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只能破门而入,就见她倒在地上。
寸丝未缕……
不过,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把她抱起来就走进卧室,放在我的床上。
另一个房间是书房,我别无选择。
她身上很烫,替她穿好T恤,然后量了体温。
果然,发烧了。
又找来退烧药,喂她吃下。
一个人住得久了,自然什么东西都准备得有。
整个过程,只要我靠近,她走抓着我的胳膊。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我推开她的手,替她改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温度。
然后,才转身离开。
今天我还得去商场,而且还有会议,已然迟到了。
这是我头一次,迟到。
出门后我不放心,给她留了纸条,让她等我回来,肇事者是我,我不得不管。
那整个一天,我都提心吊胆。
会议结束之后,我就在商场买了两套女士的衣服以及鞋子,然后拼命往回赶,不知道她走没走。
回去之后,我直接走进卧室。
她靠在床头坐着,手里拿着我放在枕边的童话故事。
心里有些不舒服,童话故事书对我来说,意义一直很特殊。
本想走过去告诉她。
但见我进去,她先抬起头看着我:“你说,世上真的有童话故事么?”
那语气,一模一样的话,也有人问过。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转身出去给她倒水。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她已经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该动你的东西!我……我这就……”
心里一滞,这姑娘,观察力竟然这样强。
我自认为自己刚才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她很敏感。
敏感的人,同时脆弱,而没有安全感。
我放下水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吃过饭再走,冰箱里有食材,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郑重其事地给她道了歉,“抱歉,吓到你了。”
吃过饭,她穿着我给她买的衣服鞋子,本想送她离开,可她抓住我的胳膊,告诉我,她是真的我无处可去。
她父母三个月前,死于车祸,租来的房子到期了,钱也全用在了父母的后事上。
这异国他乡,她……
我提出那一笔钱给她,就当是对她的补偿。
她想了很久,点头同意了。
她没有说她的名字,我也没有问。
……
两个月后。
我在商场里视察工作,路过一家品牌店,不经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奇心驱使,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她。
还未走进去,她转过头来,见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
她的胸口戴着这商场的员工牌。
原来在这里上班?!
我冲她笑了笑。
她惊讶万分,走过来:“是你?”
“嗯!”我其实有些尴尬。
但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过来说着国语:“你好,上次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小七!”
我点点头:“靳辛晁。”
店里有些老员工惊讶地看着我,我冲他们摇头,表示不必张扬。
他们大概听不懂我的国语,但他们能根据我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
“嗯,你做的饭很好吃!”她低下头,声音很轻。
吃过我做的饭的人,她是第一个。
“那你介意下班之后再去吃么?”我平和地用国语问道。
已经三十几岁的人,我没有那么容易心动,仅仅是觉得有缘。
异国他乡,遇到自己的同胞本就概率很小,况且,还是在那样的相遇之后,她竟然,成为了我的员工。
至少,她是个坚强的姑娘。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可……可以么?”
“当然,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笑着。
我孤身一人在国外打拼的这些日子,从未有今天这样,觉得老天带我不薄过。
心口那一块小面积的病,仍然在那里,谁也无法治愈,谁也动不了。
但我想,把它好好放着就行,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