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跪坐在塌上,老神在在。
“主公,你在烦什么啊?”
姬十三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渐渐阴下来的天色,对周清的问话避而不谈:“早上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已经阴云满布了。”
“是啊,这天不可能一直是晴天,总会变的。”周清看着书房里挂着的晋国地图,意有所指。
“说的是。”姬十三收回视线,走到周清对面,“除此之外,北方的商队开始增多,实在是不安分。”
“主公,国主剩下的日子由你来定。至于匈奴,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现如今大事顺遂,为什么还要烦心呢?”周清笑得风轻云淡,但是依稀还能看出张狂的影子。
“我烦心的不是大事。”姬十三坐下,轻抿一口茶。
“不是大事?那是什么事?”周清难得听到姬十三吐露正事之外的事,闻言好奇地直勾勾盯着他,从文人雅士一秒变成八卦的市井闲人。
“陶然是女郎。”姬十三放下茶盏,有些头痛。
“什么!”周清大惊失色,脚一蹦差点就跳起来。
“嗯。”姬十三微微点头。
“他这,我,你——”周清瞪眼,手指着姬十三,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也没想到,已经让她改名陶冉了。”姬十三叹了口气,清俊的脸上划过一抹忧色。
“这,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主公你和她同床共枕,如果长久地和一个郎君传出绯闻,对,对将来的大业影响不好。”周清咽了口唾沫,勉强安慰道。
“我烦心的不是她是男是女。”姬十三又续了一杯茶,放在手心熨帖。
“那,那你烦什么?话说主公你心悦陶然,已经到忽视性别的地步了吗?”周清闻言更加惊恐,罕见地没有抓住重点。
“……不管陶然是男是女,我确实对她这个人抱有好感。”姬十三抿唇,他直直盯视周清,在周清惊恐的目光中,他说出自己的烦心事:“就算陶然是女郎,她的身份也是迷。”
“如果她是女的,那就不可能是楚国陶然了!”周清顺口接道。
“是,但她说自己是我的故人。”姬十三又抿了一口茶。
“故人?”周清镇静下来,神色开始凝重。
“对,而且是……三年前的故人。”姬十三将最重要的信息抛出来。
周清的脸凝固了,他僵硬地看着姬十三,一个惊悚到不可思议的猜测冒上心头。
陶。
桃。
“所以我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就是——”
“桃夭儿。”
“桃夫人!”
周清与姬十三同时开口,只不过姬十三是陈述中带着迟疑,而周清却是彻彻底底的震惊!
“怎么可能?”周清喃喃,突然站起来,“不至于吧?”
他转了几圈,又坐了下来,神经兮兮地低声问:“除了三年这个时间节点,还有没有打探到其他资料?”
姬十三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抽紧:“她隐瞒了性别,隐瞒了住址,连名字也是假的!”
说着,姬十三又觉得一股怒火冒了出来,趁着周清目瞪口呆的时候,他赶紧喝口茶,解火。
喝了茶,他还是不舒坦,想想,他又补上一句:“她隐瞒的事很多,兴许曾经还有爱慕的人。”
周清的嘴越长越大,直看得姬十三满脸不自在:“主公,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陶然不是桃夫人,你还心悦她吗?”
姬十三不语,但是眉头皱得死紧。
周清从姬十三略微烦躁的表情里意识到什么,僵了僵,他艰难地开口:“主公,你还真喜欢上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子啊?”
“她也许就是桃夭儿。”姬十三回避了周清的问题,对是否喜欢“陶然”这个问题,不承认也不否认。
“哦。”周清深谙修辞之道,他看着姬十三半垂的眼,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最初她女扮男装时,我并未将她与桃夭儿联系起来,因为她是从晋王宫里现身的,与我们并无交集。”
“对,但是现在她变成女的了。”周清眼睛渐渐直了:“三年,女郎,姓陶,心悦主公你,而且……主公你又喜欢她……”
姬十三又喝了一口茶,今天他没有吃早饭,肚子正好全用来灌茶水。
其实他也不渴,但是心慌又上火,不得不假借喝茶,使自己镇定下来。
周清闭上嘴,直直地看着姬十三又捞起茶壶朝自己杯子里续茶——他倒了两下,没水了!
姬十三估计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他盯着茶壶看了一眼,又平静地将它放了回去。
周清不说话,姬十三更是沉默。
书房里一时间弥漫着窒息般的寂静。
正当两人就要对坐到天荒地老时,一个侍女来敲门。
“进来。”姬十三端坐着
“主公,陶女郎说……”
姬十三噌地转头:“说什么?”
周清的速度也不逞多让,两个人齐刷刷地注视进来的侍女。
在两人咄咄的目光下,侍女很是错愕,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陶女郎说药太苦了不想喝,冬梅姐正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