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薰儿紧紧捂着嘴巴,喉咙里一阵涌动,想吐。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如小猫一样,发出压抑悲泣的哭声。
胸口好冷,就像是被什么冷冰器对穿过,太平间里阴嗖嗖的冷风穿胸而过,冻的她牙齿直打颤。
厉佑铭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出了医院。
终是没能忍住,一走出来,安薰儿便冲到了花坛边,哇哇吐了一地。
夜风袭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两腿一软,便坐了下去。
哭声再也止不住,在夜色中呜咽不息。
“走吧,我会让人把丧事给办了!”厉佑铭递给她一瓶水。
安薰儿摇了摇头,“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突然就变成那样了呢?”
“事发突然,警方那边肇事司机已经交待了,他中午贪了杯,急着送货,没看清安炳怀突然冲到马路上!”
“是吗?”
安薰儿也没想问出一个什么答案,她现在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好乱,好疼。
厉佑铭拉她起来,她把胳膊甩开了,不想动,她只想好好静一静,被凉风吹着似乎脑袋要清醒一点。
厉佑铭望着披头散发的安薰儿,弯下身子强行把她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安薰儿愤怒的挣扎。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安薰儿红着眼睛瞪着他,突然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背,使了全身的力气去咬,咬住之后,还像条小狗一样,摆着脑袋。
厉佑铭蹙着锋锐的粗眉,抱着她,浑身紧绷,一动不动。
直到口里开始蔓延出甜腥的味道,安薰儿才松了口,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我没父亲了!”
“他本来就不是你父亲!”
“可是,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他是我的爸爸!你知道吗?他从小都不喜欢我,我对妈妈的记忆不多,等了这么久,我早就忘了妈妈长什么样子,就算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能认得出!”
“他天天在耳边骂妈妈,喝了酒骂,输了钱也骂,骂的狠了,抄起棍子就打我。后来,我上学了,他依旧骂,骂妈妈,骂我,发起酒疯来,到处砸东西,打我。有时候我想,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还不如死了!”
“我是真想过自杀的,班上同学欺负我,故意撕坏我的书本,没了书本就不能上学,要想上学,只能重新买书本,可是,如果被他知道,肯定又少不了他的一顿打。所以,我反击了!”
安薰儿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睛里蓄着眼泪,像是珍珠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跟同学打架,他们打架用课本用手,我却是用凳子,我感觉我那个时候真的疯了,我都不知道打了谁,反正也不想活了,那就肆意活一回!打完了架,我不敢回去,在外面一直流浪到半夜,最后被几个小流氓堵了,我以为我完蛋了,要解脱了,可是好巧,我遇到他。”
安薰儿抹了一下眼泪,“他那个时候刚赌完钱回来,看到我被人欺负,拿着砖头就跑过来了。对方四个人,他只有一个,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晚,他是怎么凭着一块砖头救下的我,也是那个时候,让我知道原来他打我都没有用全力,否则,我早被他打死了!”
“后来,那四个人跑了,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喊我的名字,‘薰儿,薰儿’。”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不管他怎么打我骂我,我在他心里终究是女儿,就冲着这一点,我便不能嫌弃他!”
安薰儿回忆着往事,边哭边说,鼻音太重,吐词不清,讲的也没什么条理。
厉佑铭默默的听着,任由她把鼻涕眼泪往自己身上抹,搁在以往,他肯定会皱眉,但此刻没有。
他只觉得心疼。
“现在,他不在了!再也……再也不能骂我,不能打我了!我成孤儿了!我特别不喜欢当孤儿,孤儿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不想!”
厉佑铭扣着她的后脑勺,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长发,沉声道:“不会,有我在,你便成不了孤儿!”
安薰儿听到这话只觉得可笑,心想,他还真是会安慰人,明明之前说过,她的命不如他的面子重要。
可是,他此刻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她不想起来。
就让她贪恋一会,等明天醒过来再来理清楚。
安薰儿边哭边说,当黎明来临的那一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经此噩耗,她睡的极不安稳,身子一抽一抽的,鼻子被堵,还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厉佑铭把她带回别墅,轻轻放在了牀上,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了阳台上。
天边已经放亮,只是天空阴沉,黑压压的乌云一层一层的铺在头顶,让人烦闷。
今天是阴天。
“大老板,查出来了,东城那边是孟家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