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还觉得大姨娘温和宽厚，持家有道。今日，她却发现她简直就是个披着伪善面具的魔鬼。

陆远不是笨蛋，他也好歹混迹官场二十余年，难道他会猜不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吗？

他难道会不知道，这一切就是个连环计。在陆笙回府第一次中毒事件起，大姨娘就在背后布着这恶毒的局吗？

可是，如今他又能如何。

陆于淮和陆诗已经过继，全府上下都当她是个仁慈温善的女主人，如今又怀着身孕，享受着府里最高的待遇。

他能怎么说？

呵……他自嘲着又喝下一口。空着腹的他，早就有了醉意，脑袋越发隐隐作疼，全世界都好像变模糊了，然而有些往事却是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顾盼在外头等了许久。

书房门外的丫头去通报，里头却是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知老爷是见还是不见。

她在门口站了站，脑中回忆起当日祠堂外，丫头琳琅说的话。顾盼提着食盒转身绕出书房，在外院绕了绕，这才顺着墙边，走到书房的后头。

果然，远远便看着书房内阁的窗户打开着。

顾盼缓步走近，陆远一杯接着一杯，醉意早已满上心头，失了理智，嘴里迷迷糊糊诉着衷情。

“清儿，如今笙儿已经长大了，听说，皇太后很喜欢她，日后她嫁进睿王府，我们也不需要担心……”

“清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清儿，有些事，连笙儿都看的比我透，可是我却犹豫不决。你曾经说过，你不在乎我财富地位，你也不在乎母亲她老人家会如何憎恶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的重情重义。可是，如今这重情义，在我面对秀敏时，如此优柔寡断，你若还在，还会倾心与我吗……”

“清儿，我……”

顾盼听了许久，不知为何握着食盒的手松了紧，紧了松，脚步却没有向前。

琳琅跟在她身后，已经了解这位新主子，也不敢催，只是跟着一起等。

毕竟，她也伺候过老爷，知道老爷长情，一直思念着夫人。

陆远还在念着，忽的，他却停下了。

儒雅的脸不知何时淌下热泪，愧疚得出不了声。

顾盼听着声音停了，知道陆远肯定是醉了。她示意琳琅等她，自己一人便轻轻上前了几步，想看看对方究竟如何了。

直到快到窗外，这才听见他伴着哀痛的哭腔在忏悔。

“清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若不是母亲命产婆动了手脚……你根本就不会难产的……”

“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呜呜……”

顾盼的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次惊愕。她知道老夫人憎恶云清，却不想云清难产的原因竟然是如此。

陆远一直在祈求着原谅，似乎也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顾盼沉默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出现在窗外。

“她会原谅你的。”

陆远脸上还有泪，神色迷蒙，看着忽然出现的顾盼愣了愣，随即扬起笑，探出身一把将她抱住了。

“清儿，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