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郑氏觉出不对,饭香好像是从自家飘出来的。
正巧翠英娘出来倒水,看到郑氏有些惊讶:“家里不是你在啊,我闻着这香气,以为是你在家里做饭呢。家里来亲戚了?”
郑氏虚应了一声,顾不上和二黑安顿推车,急急地推门进屋。
一进门,满屋子煎油饼的香气和肉香味铺面而来。郑氏只疑惑了一瞬,就听见平底锅里发出的、刺耳的滋滋声。那是油煎肉饼的声音。
郑氏又看了屋子里的人,只有父子三人,并没有什么亲戚。
杨秀庭坐在小凳子上,正在给灶口添柴,还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豆豆。
豆豆坐在炕上,一手扶着炕桌上的碗,一手用筷子夹着饼,吸着气,小心的吃夹着肉馅的饼。
冬儿正在灶台边上,在……翻烙饼?旁边的案板上还有没包的面团、面皮和盆子里的馅料。
郑氏痛心的扶额。这些个败家的,只闻味儿,就知道这锅里、盆里的油水有多少。
这时,杨秀庭也看出郑氏有些急眼了,忙说:“孩子娘回来了?快洗了手炕上坐。今天你吃个现成的,尝尝冬儿做的馅饼。”
豆豆那里吃馅饼被烫的直吸气,还喜滋滋的插嘴:“是啊,娘,你快些上来尝尝,可好吃了。”
郑氏没好气的呛道:“又是肉,又是油的,能不好吃吗?”沉着脸问杨秀庭:“你买肉了?买了多少?”
杨秀庭笑着回答:“我今天去,郝掌柜给我结了二十斤山楂糖的钱,零头归了个整,多给了八十多文。我就把这个钱买了肉,二斤多呢。豆豆念叨了好久馅饼,今天咱就做了,大家都吃吃。”
郑氏脸色更不好看:“这是把二斤多肉都用了?”
豆豆看着娘的脸色,小心的放慢了咀嚼,偷眼看着两个大人说话。
郑氏听说杨秀庭二斤多的肉一次都用了,脸色更难看了。
杨秀庭看了一眼灶台边上的冬儿。
冬儿见他看过来,偷偷做了个鬼脸,该做什么做什么,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杨秀庭转而又劝解郑氏:“你看你,干什么这么着恼。就是用多了肉,那也是吃进自家人的肚子里。家里今年的糖葫芦、豆苗、山楂糖都挣了点子钱。豆苗卖的好的时候,这点肉还不够两把豆苗的钱。难道孩子们还吃不着这点子肉吗?”
郑氏心情极差的反驳道:“豆豆年纪小,不明白挣钱不容易,才总念叨着吃。难道咱们大人也不知道生计的艰难?再说,卖了豆苗,也给他煮过两次鸡蛋了。两把子豆苗?那豆苗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吃的东西吗?这是两把子豆苗的钱吗?豆苗现在可只能卖十五文一把。卖多少豆苗,才能挣回来二斤多的肉。”
杨秀庭耐着性子:“豆苗又不是一开始就卖十五文。再说,家里的孩子也不是只有豆豆,二黑和冬儿虽然能干,也还是孩子呢。做了那么多活儿,吃顿好的也应该。”
郑氏 “啪”的一声,把手里装着买来物件的口袋仍在炕上。斜蔑了冬儿一眼,说:“我看早就不是孩子了吧,能把咱贫苦人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做的油光水滑,谁还敢把她当孩子?合着我这么节俭都是为了我自己,你们个个是好的,就我不是人。”
杨秀庭看郑氏这么不依不饶,也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无论咱们大家多辛苦,挣了多少钱,都不能花用。那我们每天这么辛苦是做什么!”
大概从没见杨秀庭这样过,郑氏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愤然,随即沉淀下去。恰巧,门外响起二黑和人打招呼的声音:“蔡大婶,有事啊?进家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