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今儿表哥去查账,那掌柜孝敬了表哥一套四季花卉的模子,我数了下,整整有一百二十八种花样子,光是兰花就有二十四个不同的种类,就和表哥要了来,正好给外祖母做杏苏糕!”
“还是我们阿丑孝顺!”支老夫人笑着夸赞了一句,将杏苏糕放入口中,这杏苏糕小巧玲珑,正好一口吃。
“唔,不错不错,阿殊越来越能干了!”
叶青殊又递了一块给支老夫人,自己也吃了两块,便吩咐芳草道,“这些你们拿去尝尝,便是没病,春天吃也是极好的”。
芳草端着托盘将杏苏糕分发下去,丫鬟婆子们喜的连连谢恩,芳草文竹等几个大丫鬟还好,那些小丫鬟和促使婆子们平时哪里能吃到这样精致的点心?
支老夫人问道,“可给你母亲送了?”
“母亲和舅母、长姐那都送了,表哥和如意那里也命人送了,原本还怕第一次做,厨房的人做不好,不想竟是一次就做成了”。
支老夫人笑眯眯点了点她额头,“你这丫头就是心善,厨房的人做做糕点那是应该的,你倒替她们邀起赏来了!”
“那外祖母赏不赏?”
“赏!自然要赏!我们阿丑都亲口说了,我老太婆当然要给我们阿丑面子!文竹,吩咐下去,厨房做这杏苏糕的厨娘一人赏五百钱”。
文竹故作不高兴撅起嘴,“老夫人偏心,那厨房的厨娘们做了几个点心,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事,老夫人倒赏了那么多钱,倒是奴婢鞍前马后倒水递茶的,竟是一个钱都没有!”
支老夫人就笑着指着文竹道,“你们看这小蹄子,倒是不知羞的自己跟我要起赏来,还鞍前马后!我老太婆要是能骑动马,就赏你个小蹄子五千钱又何妨?”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一时花园中处处皆是欢声笑语,映的这大好春-光越发的明媚鲜妍起来。
在凉亭里歇了一会,叶青殊又扶着支老夫人往听竹苑走,听竹苑竹林幽幽,安静的不见一丝人声,连鸟叫虫鸣都似乎停止了,与繁花似锦处处笑语的花园判若天地。
一进主屋,浓重的药味便弥漫开来,支氏面色惨白扶着玉兰在房间里缓缓走着,连唇色都浅淡到近乎与惨白的脸蛋一个颜色。
叶青殊看着她,恍如看到了秋风中摇摇欲萎的白莲,只等着时节一至便委顿于水,零落成泥。
然而她的双眼却不似之前冷淡的近乎麻木,那双与叶青灵极为相似的眼睛是清亮的,清亮的如同山间的小溪,虽也曾有支流无数,却最终找到了下山的方向。
叶青殊俯身行礼,扶着支老夫人在玫瑰椅上坐下,垂眸上前扶住支氏另一边胳膊。
支氏还是不太习惯她的亲近,身子僵硬了片刻,又慢慢放松,“母亲,阿殊——”
支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就露出欣慰之色来,“这就对了,好好养着,你好了,灵姐儿和阿丑才能好,你若是死了,指望着姑爷续的弦能对灵姐儿和阿丑好?到时候只怕她们想来看看我老婆子都要受人眼色!”
支氏垂头不语,叶青殊忽地开口道,“外祖母说的不对,便是母亲在,我来看外祖母也须得受人眼色”。
支氏面色猛变,惨白的脸泛起不健康的粉来,乍一看上去竟有种艳光四射的错觉。
支老夫人叹了一声,“你快些养好身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娘家,姑爷这般两头跑也是辛苦,外头那些个——”
支老夫人突然意识到叶青殊还在,便住了话头,换了个话题,“今天春闱放榜了,姑爷有没有说新科进士中有什么青年才俊?”
叶青灵的事虽暂时压制了下来,但后患极多,便是没有真凭实据,只要有心人传上些流言,哪怕是叶青灵已经嫁人生子,怕也无法在婆家立足,何况叶青灵无缘无故的染上了“天花”,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是最大的把柄。京中勋贵和官家子弟都不合适,除了将叶青灵远嫁,便只新科进士是最好的人选,最好选一个人才杰出,却无身家背景的。
放到地方上为官,几年后再回来,事情也就平息了,就算起了波澜,姑爷没甚背景,叶家和支国公府也压得住他。
支氏瞧了叶青殊一眼,迟疑道,“老爷说在看,只,婚姻大事,总不能急的”。
支老夫人又叹了一声,“是这个理儿,姑爷办事一向稳妥,是老太婆心急了”。
叶青灵如今这般模样,她怎么能不急!
支氏眼眶一红,叶青灵如今活死人般躺在床上,她这做娘的只有更急!
支老夫人见支氏红了眼,忙安慰道,“灵姐儿性子一向极好的,这是一时想不开,等想开了,自然就好了,她还年轻,熬得住,你也不用太担心,把自己养好了,才能顾得上她”。
叶青殊轻声附和,“外祖母说的是,长姐必然能熬过这一关的,母亲要保重自个儿”。
支氏重重点了点头,憋回眼眶中的泪水,支老夫人又与支氏说起了别的闲话,见支氏累了,便嘱咐她歇着,又与叶青殊往牡丹苑而去。
只这回叶青殊却是不能进去的,做戏做全套,再者,这道坎还需叶青灵自己跨过去,而她,负责盯着宁王就好!
想起宁王,叶青殊面上闪过一丝狠戾,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宁王所为,宁王又知不知情,结果都是宁王行事不周,让人钻了空子,害了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