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迟疑片刻,倒了杯水送到苏凰歌嘴边,“主,漱漱口”。
苏凰歌也顾不得了,就着她的手漱了口,又喝下一杯温水,这才觉得翻滚的胃部消停下来,无力趴在江流胳膊上,江流另一只手不快不慢抚着她后背,“我们去看大夫”。
“不要”。
十二开口,“主不能多吃生冷的东西,定然是刚刚的糖串樱桃吃多了”。
“她一串都没吃完——”江流顿住声音,狠狠一敲苏凰歌额头,“让你贪吃!”
苏凰歌蔫蔫的没反应,于是江流又心疼了,“我们回去”。
苏凰歌嗯了一声,江流正要扶起她,苏凰歌嫌弃开口,“我要十二,你身上臭死了”。
江流,“……”
到底是谁吐了他一身的?
杨六少一贯自诩众人皆醉他独醒,没事干就喜欢冷眼旁观众生态,再鄙视鄙视,再佩服佩服自己的高洁质,因着这个原因,他在家中虽受长辈重视,在同辈中却不很合群,最亲近他的也就是这个八堂妹,虽然这个八堂妹对他有种莫名的惧意,杨六少曾经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分析过杨玉柳怕他的原因,结果一无所得。
他小时候有点蔫儿坏,杨家老爷都在他手里吃过闷亏,更别提杨家那些热血无处挥洒的少年郎们,可他们杨家一贯阳盛阴衰,女孩少的可怜,上一代只得前杨皇后一个姑娘,这一代也只有一个杨玉柳和早就嫁出去的杨家大姑娘,所以杨家的孙们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要疼惜姐妹,虽然杨玉柳凶悍的不需要任何人疼惜,但他也从来没欺负过她,她怎么就是怕他?
那日他力排众议,劝服了父兄叔伯将杨玉柳送入皇宫,等商议完所有事宜,已是月上中天,寒风拂过杨家遍植的杨树,哗啦啦作响,他却觉得满腔热血都在沸腾,根本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他才十八岁,他证明了自己,他一定能让杨家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
“六哥——”
少女焦急的嗓音打散了他所有的热情,凛冽的寒风刀般割在他脸上,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杨玉柳对他莫名的惧意,他一如他兄长弟弟们疼宠纵容着杨家这个最小的女儿,可是他在议事厅指点江山时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
“六哥——”
杨六少恍了恍神,定睛看向面前凤冠红衣的少女,厚重的脂粉掩盖住了她飞扬的眉目,紧张、担忧、羞涩、隐隐的期盼让她无端多了几分柔美,看着与京都的闺秀们并无多大区别,那个纵马扬鞭的娇蛮少女永远的留在了大西北的荒漠之中……
“别怕,以后遇事千万不可冲动任性,平日没事就在自己殿里呆着,别惹事,别人惹你了,也不要还回去,一切交给皇上,柳儿,记住,宫里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皇上,要真心待他,他会保护你”。
杨玉柳重重点头,杨六少笑了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自嘲,门外爆竹声响起,喜嬷嬷推门而入,“娘娘,六公,吉时到了”。
杨六少蹲下身,“来,六哥送你出门”。
“哎,六公万万不可,这不合宫里的规矩——”
喜嬷嬷的声音被杨六少一记冷眼吓的噎在了嗓眼,哆嗦着拿起床上的盖头盖到杨玉柳头上。
杨玉柳轻轻趴到杨六少背上,喃喃叫了声六哥,杨玉楼心头一哽,突然就想起江流帮苏凰歌布菜的模样,认真、仔细,冷硬的棱角全部化作唇角若有似无的温柔,那样才干出众又温柔体贴的少年郎才是他杨家女儿的良人,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推向了那暗无天日的深宫……
“六哥——”
“别怕,六哥会一直送你到宫门”。
是的,会一直送你到宫门,可也只能送你到宫门,那一扇宫门会永远隔断家乡故土、血脉亲人……
锺鼓乐声中,杨玉楼不紧不慢跟在喜轿旁,恍惚中那热烈而温暖的红色竟变成铺天盖地的雪白,杨玉楼脚下一顿,“停轿——”
锺鼓乐声中,没有人听到杨玉楼从嗓眼挤出的两个字,甚至连一帘之隔的杨玉柳也没听到,杨玉楼抬头看了看天空无暇的蓝,终是迈动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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