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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娆垂下头，看着杯底的碎花瓣，默默地抿紧了唇。

“陆太太，想开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沈娆听他这么说，敛着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也知道的，自己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悲悯。

“但是，当我第一眼见到白素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换成是我，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会怎么样呢？我的父母，不在了，我的亲妹妹，巴不得我消失，我的爱人，也舍弃了我，而我本人，或许明天就将不久于人世，我甚至，连死亡都感知不到……”

所以那个时候，沈娆站在白素的病床旁，才会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非亲非故也好，沾亲带故也罢，她代入了自己，如何能不痛？

“赵医生，我很同情白素的遭遇，但我内心也有过挣扎，觉得如果她真是一个和我毫无关联的人就好了。那样，我便可以更加地专注竭力，完全将这当作一份慈善事业来做。”

“但现实是，我和她，都爱着一个名叫陆予骞的男人。他是她曾经的恋人，可八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我沈娆的丈夫了。所以私心里，我会对白素有歉意，而我帮她，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罢了。”

她看着赵医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私。”

“好吧，我明白了。”

他自然能听懂沈娆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不要把她想得太好了，她只是在补偿白素而已，至少在做一个施与者的时候，能换来她片刻的心安理得。

但沈娆似乎忘记了，她其实，并不亏欠白素什么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赵医生点开一看，是妻子问他，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女儿想去别的地方玩玩。

他回了句“就回”，然后将剩余的咖啡喝完，对沈娆说，“陆太太，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娆还在纠结那5%的成功率，连眼角都皱出了很深的纹路，“赵医生，你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好不容易找到了肾源，等到的却是这个局面，实在……”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赵医生淡然地打断她，“如你觉得难以接受，可以去请别的医术更高超的医生来做这台手术，说不定，几率会更大一些。”

“赵医生你别生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生气，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万一真有这样的圣手，我很乐意让贤，毕竟，我也希望我的患者能活下去。”

赵医生面带微笑，语声无比的坦然，这让沈娆愈发的无地自容，她怎么说话之前不过一过脑子呢？

明明季秘书还给她做过事前科普的，如果有人能在这一领域超过赵医生，那他肯定早被换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沈娆看着赵医生离开的背影，狠狠咬住了下唇。

她又坐了一会，喝完续杯的茶水，情绪还是平复不下来。

但肚子胀得厉害，沈娆起身，拉开包包想要掏钱结账，却不小心把之前胡乱塞的那包东西扯了出来，爱心形状的香薰蜡烛哗啦啦滚到地上，看得她更是心烦意乱。

沈娆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走到垃圾桶边上，连同袋子，连同自己幻想的那些唯美而羞甜的画面，一股脑儿全丢了进去！

本来计划着今晚要“犒劳”一下辛劳的老公大人的，但她现在，已经没这个心情了……

陆予骞接近七点到的家，解下的外衣和领带，仿佛还沾染着会议室里那沉闷而低郁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