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娘,饭菜都凉了。赶紧回房吧!”季耀庭没有想到才进内院,母女俩就像引燃的爆竹,噼里啪啦斗起嘴来。他扶着季氏往正房走,一只手在身后朝妹妹拼命地摇,示意她赶紧回去。
季英英的性子又岂是他能劝得住的。她大声说道:“凭什么我要嫁个不喜欢的人?我不嫁可以吗?我当女道士去!”
说着拔腿就奔进了自己的小跨院。
季耀庭将季氏扶进了房门,念经似地在她耳边念叨:“娘,你别和英英一般见识。她还小,不懂事。”
是我把英英教得太过天真良善。季家人丁少,你又总让着她。她连兄弟姐妹争夺父母宠爱都没经历过。总以为赵家不过是比我们家更有钱罢了。将来她总会明白的。”季氏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下定了决心,“你成亲后,就给朱家透个口风,让朱家来提亲吧。”
季耀庭觉得母亲有点草木皆兵:“娘,赵太太虽然手段厉害。毕竟还是讲道理,没有护短拉偏架。您是不是担忧地过了?哪家婆婆不是婆婆?我娶了亲,你难道就能让张四娘还像在娘家似的?她也要守咱家的规矩不是?”
“你们不懂!”听儿子也置疑自己,季氏烦躁了,“世家大族表面风光,内宅争权夺利,英英不是赵申氏的对手。”
赵申氏才四十出头,瞧着那么富态,没个大灾大病,少说还能活二三十年。妹妹熬成婆的时候,赵申氏也许还把持着中馈当着家呢。她犯得着和赵申氏争权夺利吗?季耀庭这样想,却不敢说给母亲听。
岂料季氏实在不安,心神不宁间,和儿子说起了自己:“娘是庶女,姨娘早逝。自幼就知道要辨人眼色讨好嫡母,只求有个好归宿。你爹当年去西市买染料,赁了府里的院子堆货。娘被自家姐妹算计了亲事。嫡母连聘礼都不讲究,公中出了一百贯钱的陪嫁把我嫁给了你爹。好在你爹人好,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心。大郎,娘看着赵太太,就会想起自己的嫡母。娘是不会看错的。赵太太对咱家生了恨。这门亲事要不得。”
怪不得年年往长安送节礼,却从来没有走动过。季耀庭沉默了下道:“娘,英英性子倔强,这事慢慢来吧。”
“难道要嫁过去闹得鸡飞狗跳和离,她才能醒悟?这事就这样定了。朱太太与朱二郎都心悦英英。两家门当户对,必不会让英英吃苦。”
可怜妹妹对赵修缘的一片心了。季耀庭寻思着怎么劝妹妹接受新的亲事,突然记起后日便是重阳,不如带妹妹去青羊观进香赏菊,顺便见见朱二郎。反正这一个月赵修缘都会在家中赶织斗锦,两人没有见面机会。季氏一听也觉得好,当即便同意了。
重阳赏菊起源于晋朝陶渊明。陶渊明以隐居出名,以爱菊出名。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醉倒无数文人骚客。后人仿效之,渐渐形成了重阳节赏菊的习俗。
青羊观离浣花溪不远,坐骡车只需两刻钟便到。重阳这日,季英英头上戴着鲜红的茱萸为饰。带着两个丫头去青羊观上香。
这日的青羊观人声鼎沸,观外空地上摆开了长长的摊铺。出城往附近青城山登高的马车骡车络绎不绝。
季耀庭眼尖,瞅着朱二郎一身簇新绸衣,带着伴当在街口伸长了脖子,只差脚下没垫上两块砖。他心想朱二郎这般心热,未必不比赵修缘待妹妹的情意少。他偷瞥了妹妹一眼笑道:“英英,前面路窄,就在这里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