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的眼睛红红的:“药喝了。付太医说中毒太深,余毒难清。”
何子兮没说话,把头低下了。
珠玉跟何子兮一起跪到硬梆梆又阴寒的地板上,说:“德妃那个……”她想说贱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德妃再怎么都是主子,她是个奴才,她说德妃贱人,不合适。
珠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就怪德妃!就是她跟皇上进了谗言。我从悠清庭出来的时候听悠清庭的宫女说了,她们去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秀春宫的太监进过御书房,谁知道那太监跟皇上说了什么。”
何子兮苦笑:“不用找借口了。如果父皇真的在乎我们姐弟,父皇会对致儿被蛇咬无动于衷,而对德妃动了一点胎气那么大动干戈?如果是母后,致儿被蛇咬伤,生命垂危,她会怎么样?”
珠玉想了半天,说:“皇上不仅仅是主子和二皇子的父亲,也是德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呀。”
何子兮反问:“所以就一个是宝,一个是草?”
珠玉答不上来了。
何子兮平和地说:“没什么,我就当我没有父亲好了。”
“主子!”
何子兮摆了摆手,不让珠玉再说了。
珠玉眼睁睁看着她的小主子倔强地抬着头看着高高的祖宗牌位,眼睛里全是泪花。
珠玉也忍不住哭了。
想当初,战时,主子被寄养在董府,每次董宛如和何承从前线归来,何子兮都会张开双臂飞奔投入父母的怀抱。
那时候何致还小,总是懵懵懂懂地被嬷嬷抱着递给何承。
何承总是一手抱了何子兮一手抱了何致,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上一口。
何子兮嫌父亲的胡子刺,咯咯笑着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
谁能想到,那么幸福的回忆竟然全都是假的,随着何承登基,一切都变了!
可悲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变了,做女儿的还没有变。
何子兮还是梦想着那个慈爱的父亲有朝一日能回来。
今天,这一条蛇,咬伤的不仅仅事何致的胳膊,还有何子兮的女儿情。
何子兮纵容自己狠狠得流泪,为自己的那点对父皇残存的亲情哀悼。
哀悼过后,就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何子兮双膝直接跪在硬帮帮的青砖上,骄傲地挺着脊梁,笔挺地跪着,下巴微微抬起,泪珠从下巴一滴一滴掉落地面,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忏悔,更像是在蛮横地表达:“看看吧,这就是你们何家的昏君!”
珠玉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声音嘶哑地问:“主子,奴婢又给主子惹祸了。”
何子兮冷冰冰地说:“是。如果你不惹这祸,我们现在就不用跪在这里了,我们要去给致儿准备后事。”
珠玉一惊。
何子兮:“跪先祖和准备后事,你选哪个?”
珠玉低下了头。
祠堂里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等何子兮哭了好久,她的情绪越来越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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