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是人还是制度,失去外界的监督和约束,靠自查那几乎不可能。受到了挫折自省也是有限度的,那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亡羊补牢而已,还未必彻底。
如此的心理,如此的作为,李彦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就是愤怒,李世民不听自己的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他怒火上升。恨不得挥兵杀回中原,杀了李世民。
可是,他呆呆发愣的时候,却听到李姝大哭:“妈妈,妈妈,醒醒。”
李彦冲了出去,李丽质倒在地上,幼小的李姝趴在妈妈的身上哭喊。李彦一步到了近前,连忙用手掐仁中。李丽质醒过来,张嘴哇的一声哭出来:“母后,娘,妈妈。”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李彦知道李丽质听到了,连忙喊道:“传医生。”
一旁的田冲吓坏了,转身跑出去。永王府乱套了,好半天,李丽质才醒过来,放声大哭。
当她在门外听到田冲报告的时候,一下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和李彦一样的心思,但李彦是愤恨李世民,李丽质是伤心母亲,一时气极,悲伤过度晕过去,摔到地上的李姝吓得大哭。
王府专用医生过来,给李丽质施针她才醒过来,但她没哭,呆呆的发愣。李彦更清楚,这并不是好现象:“丽质,别这样,有什么话你说啊。”
李丽质一言不发,紧紧搂着怀里的李姝,没有一点声音,但眼里的泪水却像断线的珍珠落下。懂事的李姝用她的小手给母亲擦眼泪,也一起哭,还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李彦心疼了,心里撕裂般疼,这疼痛让他反而没有了泪水。三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丽质突然站起来:“不行,我要回长安,我不能丢下母亲。”
李彦连忙说道:“丽质,你别冲动。”
李丽质眼里流着泪,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你不用回去,我自己回去。我知道你怨恨父皇,我是女儿,离开长安,不在母后身边,没能照顾她,我已不孝,如果不回去,我还算什么子女?”
李彦说道:“你别急,听我说。”李丽质举起手:“别说了,你不用回去,我不怪你,但我一定要回去,除非你杀了我。”
李彦有些发愣,怎么会这样?他因为长孙无垢的死,心里也有怒火。但这次离开,如果再回长安,自己恐怕就离不开了。可是,看到李丽质的样,说道:“丽质,我怀疑你母亲是非正常死亡,你如此草率回去,很危险的。”
李丽质突然不流眼泪了,有些冷冷的说道:“俊青,我不怕什么危险。我也这样认为的,弥勒教不就是要我吗?这回我回长安,他们最好来对付我。我要为母亲报仇,你怕死,我可以理解,所以我没有要求你去。”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李彦急了,他并非是害怕弥勒教,是担心李世民:“我是怕弥勒教吗?我是……”
李丽质说道:“担心我父皇吧?俊青,我们是夫妻,我十一岁跟着你,如今十多年了,你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父皇这样对你?颉利可汗、突利、慕容伏允、松赞干布,这些人哪个不想灭掉大唐?哪个是真心的?但是父皇都能容下他们,给他们官职,给他们职位,让他们成为一方大员,父皇手下那么多忠臣良将,他们位高权重,拥兵一方,父皇为什么不怀疑他们?那么多藩王都有封地,掌握军政大权,父皇为什么相信他们?可为什么不相信你,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李彦想过,就是他想过,所以他才没有明白为什么,不理解心里也有些怨气,也就不满。有些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李丽质脸上出现一丝嘲笑的表情:“俊青,我们是夫妻,我已经二十二岁,我不再是那十几岁的小孩,有些问题我也会想,你不是说笨人多想一会儿吗?我笨,所以我想了十多年才想明白为什么。就是我想明白为什么,所以我才不怪你,也从来没怪过你,这次我也不怪你,也不强求你跟我回去。”
李彦心里震动一下,李丽质并非是激动说出来的话,她说想了十多年才想明白,那可能是理智的思考。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问道:“你既然想明白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李丽质没有说,而是盯着李彦看了半天,说道:“俊青,其实我不想说,我嫁给你那天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离开你。我也说过,我不是杨吉儿,你确实对我好,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我自认是大唐最幸福的公主,女人得夫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所以我不说,也不想说。可是,今天我要回去,为人子女孝悌第一,我不能不参加母亲的葬礼,那样我一辈子也不安心,哪怕我赶不上也要去她坟前祭拜,为她守孝三年,这是孝悌,明白吗?”
李彦有些奇怪了,李丽质的话是说自己不孝,这点他有点不接受,但并没有反驳,而是看着李丽质。突然发现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百依百顺,每天就是快乐玩耍的小女孩。
见李彦并没有发怒,也没有争辩,而是等着自己说,李丽质说道:“俊青,你太傲了,为什么父皇容不下你?是你对什么人都没有真心话,都没有真诚的付出,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这并非说你有什么秘密都和别人说,但起码的真诚要有,起码的真心要有。社会规则首先要遵守吧?你认为你遵守了吗?”
李彦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对谁不够真诚了?又怎么不遵守社会规则了?”
李丽质叹口气:“俊青,不用我说什么,我只说一点,论能力,你比任何人都强,我也知道,父皇大唐能有今天,你也占了一半的功劳。锦儿有西域,可以说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劳,台湾会有今天,是你全部的能力。但是,你有朋友吗?你有真正的追随者吗?看看锦儿身边的班杰他们,看看父皇身边的大臣,看看林祥他们如何对待书同的,可是你呢?”
李彦又一次被震惊,他也确实想过,那么多书全都提过,每一个穿越者身边都会有一帮能人哭着喊着想成为小弟,为将,为臣,风生水起,可自己却没有。有时不是怪自己运气差,就是怪那些书瞎说。但今天李丽质先说他傲,又说这些,有些呆呆的不理解。
李丽质见李彦发呆:“俊青,我说你不遵守规矩,你可能不服,但我问你一句,你可曾真心叫过父皇一声父亲?你可曾叫过母后一声妈妈?那我是不是你妻子呢?丽君是不是我们的孩子呢?他们是不是丽君的爷爷奶奶呢?”
李彦无言以对,可这是有原因的。李丽质继续说道:“你这样做,父皇怎么能认为你是真心的?怎么能不怀疑你有异志?严重一点说,我有时都怀疑你有多少真心对我?为什么不承认我的父母?你总是说人有双重父母,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看看那些大唐驸马,他们哪个不是以身份为荣?虽然姑姑和姐姐们很过分,但他们还是把自己当作李家的姑爷、女婿,我没那样吧?却换不来你真心拿我父母当亲人,你让父皇如何想?加上你经营台湾,锦儿经营西域,父皇怎么能不猜疑你?”
李彦晕了,这些错误从来没人和自己说过,好半天说道:“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李丽质叹口气说:“我以前也恨父皇,恨母后为什么那么对你,但如今我长大了,会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