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希佩尔的意思是想说白狂为了李然不至于卷入四海商行的麻烦中才那么做的。
可是,单方面撕毁协议,那么也就是意味着白家已经放弃了同李然合作的可能。
布吕歇尔一时间有些懵了,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后知后觉产生了一丝自责。
她把希佩尔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把李然看得太轻了。
李然看着布吕歇尔沉默着,他也知道自己这些话有些太过扎人,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虽然自己这么说可能会引起布吕歇尔的反感,于是他继续道:
“我想你也想到了对吧?我知道你是出于姐妹情分帮忙的,所以立场有所偏袒无可厚非,不过,我其实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白狂的态度,而是白诺烟的态度,之前她派遣过四海商行的人来求援,也许并不算是求援吧,但是我拒绝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布吕歇尔此时已经不知道怎么诘问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两方人之间其实是充当不了说客角色。
“其实很简单,当时我刚被刺杀,而四海商行又是首要怀疑对象,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诚意,从刺杀案到现在,我未曾收到白诺烟的任何一封书面道歉或者说明的信件,一点诚意都看不到,我又何必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呢?”
“苦衷?”李然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继续击溃了布吕歇尔的幻想:
“那和我有关系吗?请问一下,一个连基本礼仪都不懂的人,一个连证明自己清白都没有勇气的人,我有深交的必要吗?”
“可是,希佩尔不是登门造访了吗?”
“你也知道希佩尔是瞒着白诺烟来的吧,这点上我对于希佩尔的尽责是赶到钦佩的,但是我更生气的是白诺烟这种添态度,所以,如果你是要劝说我伸出援手,抱歉,我与白诺烟的关系没有那么深,也没有到失去一方另一方就不能活下去的程度。
而且,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仅此而已,如果你还是认为我的态度有问题,那我也不否认,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相反,想和我交朋友的,我欢迎,然而怀抱着目的接近我的,第一次我会选择忽视,第二次就只能成为陌路人,这就是我李然的处世之道,是朋友我可以无偿提供帮助,如果不是朋友而只是想单纯利用我,很抱歉,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李然的话可以说直接将一些人不敢说出口的东西,直接摆上了台面,这点是需要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布吕歇尔震惊的看着李然,这个年轻的少将竟然能够如此平静地阐述这件事情。
正因为如此,布吕歇尔才更加觉得愧疚,她低着头道歉道:
“对不起。”
李然叹了口气说:
“这个世界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意,我没那么天真,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白诺烟性情大变的,但是恐怕和复仇有关吧。”
“复仇?”
李然有些无奈,看来布吕歇尔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的姐姐希佩尔出气,现在的样子有些些可爱,他跺了跺脚,刚才顾着说话忽略了天气的寒意,回过神才发现身体都快冻僵了,他搓着手,然后说:
“希佩尔刚才说过了吧,白狂被害了,我想白诺烟现在迫切想要做的就是调查父亲的死因,我想她禁止希佩尔离港,就是不想借助别人的手帮助吧,因为复仇这件事情,有时候是需要亲自完成的。”
“不明白。”布吕歇尔对于人类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些,平时宪兵队的调查工作也没有涉及太多的阴暗,顶多处理一些自称萝莉控的变态提督。
而李然说的话,显然是在告诉布吕歇尔,人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单纯。
“言尽于此,不懂的话,你回去问问你们宪兵队的老大吧,她应该知道的。”
李然不想久待了,太冷了,在这种地方和一个妹子讨论哲学,除非自己脑袋进水了,该说都说了,能不能理解他没把握。
不过无所谓了。
“我先回去了。”
李然摆了摆手,然后找了一下方向,寻着灯光向着办公楼走去。
布吕歇尔只能看着李然的背影,怔怔出神,她还是不明白,人类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明白。”
布吕歇尔苦恼的抓了抓脑袋,然后向着海关码头处缓缓走去,走到了码头附近,执勤的黎塞留将她拦了下来:
“布吕歇尔小姐,能坐下来聊聊吗?”
“嗯。”布吕歇尔看着黎塞留的样子,看着海关处只有她一个人,有些奇怪:
“你不休息吗?”
“今晚的值勤,提督在的话,戒备总归要更严格一些。”
“抱歉,不请自来给你造成困扰了。”布吕歇尔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希佩尔的原因,语气歉疚的道歉。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黎塞留愣了愣,然后沉吟了一会儿说:
“你眉头紧锁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能和我说说吗?我不介意当一个听众。”
布吕歇尔的确需要有个人听她倾诉,李然的话她暂时没明白,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黎塞留,你觉得你的提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的提督啊,他有时候温柔有时候冷酷,有时候大气有时候小肚鸡肠。”黎塞留这么说着,才想起来这么说有点失礼,看了布吕歇尔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嘲笑自己,她松了口气继续说:
“可是提督对我们很好,虽然他身上有很多外人看来不可救药的毛病,比如对感情迟钝木讷,说话有时候太过直白容易刺伤人,就像是刺猬一样,可是,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提督,就算满身缺点,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会要求自己的提督是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但是我希望提督是一个真实的人,不会对我们撒谎,言行一致就足够了,或有时候他说的话做的事行的手段都不光彩,但是那些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在这个生活下去,你知道吗?我的提督他可是一个口气很狂妄的人啊。
他啊,竟然说出他要保护舰娘这种话,不过,貌似这么狂妄的人,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呢,布吕歇尔,或许我说这么多你不懂,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阵仗找到那个值得交付你手中舰装力量的提督,等到你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你或许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布吕歇尔注意着黎塞留的眼睛,只有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而说着刚才那些话的时候,她从黎塞留眼中看到的更多是柔情是谅解,她叹了口气:
“还是不明白,不过我想我以后会明白的,谢谢你。”
“没事,我想你和提督他谈过了吧,应该是被他的言语刺激到了吧。”
“嗯,的确有些吃惊。”
“唉,布吕歇尔,我也不太了解提督的想法,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安?”布吕歇尔皱了皱眉。
“没什么,对了,你现在是要离开吗?”黎塞留自知失言,连忙转移了话题。
“嗯,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得赶紧回去一趟。”
说着,布吕歇尔起身,然后道:
“这次叨扰了。”
黎塞留摆了摆手:
“没事。”
等到布吕歇尔展开舰装,即将离开码头的时候,黎塞留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喊道:
“路上小心。”
“嗯,再见。”布吕歇尔听见黎塞留的话,她回头招了招手,回应了一下,然后就启动水上驱动装置,身影慢慢遁入了黑夜中。
黎塞留看着布吕歇尔远去了,她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夜空中繁星璀璨,她伸了伸懒腰,然后坐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书。
这一夜,就这么缓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