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朱颜成婚。

拖到朱颜怀孕。

拖到朱颜产子。

拖到朱颜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来。

维也纳。

斯蒂芬大教堂。

朱颜一袭旗袍，挂着耳机，轻轻地抚摸着地下墓穴入口的路标。

——我给梦域找了个新打野。

——梦域新来的中单和打野配合不错，我们又赢了。

——ADC和辅助都选好了。

——今天差点被QGX拿分，还好后面翻盘了。

——梦域进决赛季了。姜莫邪说，如果梦域能进总决赛，他就把你赎回来。

——嘿嘿，别多想哈，他说话比较直，我转述的时候忘了换个好听点的字眼了。不过总的来说，就是他答应我了。只要梦域夺冠，他就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陌生的城市。

遥远的国度。

孤零零的黄皮肤。

朱颜划亮屏幕，播放已经听了无数遍的语音消息，李天翼发给她的那些话便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给梦域找了个新打野。”

朱颜开始低声随着耳机里温和的男中音念。

“梦域新来的中单和打野配合不错，我们又赢了。”

她学得出李天翼的读音，却学不出他语气间的兴奋。

“ADC和辅助都选好了。”

她只能这样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重复李天翼说过的话。在这个被德语和英语占领的过度，零星蹦出的中文永远是那样的蹩脚生僻，她整日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几乎要忘掉纯正的汉语应该怎样发音。

“只要梦域夺冠，他就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朱颜重复着李天翼的话，脑子里却莫名奇妙的浮现出苏子衿那张浮着脉脉深情的笑意的脸。

她站在地下墓穴的入口，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有那么一瞬，她好希望自己能与这里面的无数亡灵共舞，好希望自己也可以安稳甜蜜的长眠在这墓穴之中。

在这历史悠久的墓穴之中，家族，责任，荣誉，全都离她而去。失去了那种种束缚的她，该是怎样的自由与幸福？

可她终究只能想想。

她得活下去，死人无法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

她是朱家的长女。自然要背负朱家长女该背负的责任。

她的耳机里，李天翼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

可她的脑子里却只能浮现出苏子衿的模样。

当初和九寒出去玩儿的时候，她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仰望着同一片星空。九寒说，这世上百分之百的女孩儿都希望嫁给爱情，可真正如此幸运的只有不足百分之一。

到了最后，百分之十的女孩儿嫁给了金钱，余下的百分之八十九，既没有成为那百分之一的运气，也没有成为那百分之十的实力，只能一边嫉妒那百分之一的幸福，一边嫌弃那百分之十的势利，然后满腹牢骚的嫁给生活。

朱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只肯做百分之一的人，如果婚姻不是因为爱情，她宁可终身不嫁。

可她终究还是要嫁人了。

她想起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亲吻她手背时她腹中那翻江倒海的翻腾，只觉得眼前的墓穴越发美妙，宛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