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艰难摇了摇头。
笑笑。
“主仆……尊卑……不能坏了规矩……”
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陈白握住了沈潮生的手,放在了自己血流不止的心脏位置。
“你能不能……用我的血……在我的手心……写个……白……字。”
“你不准说话了!”
“求你……了……写……写……”
天光暗淡,星光弥落。
热血滚烫。
沈潮生的眼泪滚烫凝聚在眼眶。
他没有用右手写字,而是用那只没有杀人过的左手,捧了陈白的热血,指尖轻点着红,一笔一划颤抖着写。
撇。
竖。
横。
竖。
横。
最后那一道横,他怎么都合不上,眼泪大颗地砸了下来。
陈白收了手,握着混合着沈潮生眼泪写下的这个“白”字,了无遗憾地勾了勾嘴角。
他用这一生来书写一个“白”字。
赤诚温骨,不负此生。
“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把我……葬在……贺尧的……旁边……我对不起……他。”
“……”沈潮生泣不成声。
“答应我……求……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沈潮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白抬手。
他用那只没写“白”的手,抚摸着沈潮生的脸。
“沈三……”
“如果有下辈子……”
“我想……早点做个好人……”
他前世罪孽深重,他终归是从黑市出来的。
就让他在漫无天日的地狱中赎罪吧。
陈白闭上了眼睛,一颗热泪自眼角滚落。
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白”字,直到再无力气,摊开了手心。
“要不要跟我走?”
“要。”
“从今以后,你有个名字,你叫陈白了。”
“前方若是山,陈白替沈三移山,前方若是海,陈白替沈三填海,前方荆棘满布,陈白定当为沈三披荆斩棘,在所不惜。”
……
……
英国。
这里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处在高耸入云的公司,站在偌大的透明玻璃窗前,沈潮生注视着外面的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周围无植株。
“陈白,沈家老宅花园的花,该都开了吧。”
“春天来了,应该是。”陈白站在沈潮生身后,回答说。
他当时姿态恭敬,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开口:
“沈三,29岁的你,生辰快乐。”
“谢谢了啊,若是那个小姑娘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想我更开心。”
“哪个小姑娘?”
“陈白,我要回泞城了。”沈潮生转过身来,声音坚定又温和地说。
“你去哪,我陈白就去哪。”
“此去凶多吉少,我得弄清楚一个人的身份。”
“谁?”
“你无需知道,”沈潮生笑着说,“必要时,我需要你帮我进批货。”
“好。”陈白又略一斟酌,“沈三,我给你准备了蛋糕,你要吃吗?”
“不了,我不太喜欢甜食。”
“嗯,我也一样。”
……
……
泞城的天空终于放晴。
那照进乌云的阳光,驱散了大片的灰暗。
沈潮生久跪在两座墓地前面,在贺尧的面前抬不起头,“替我照顾好小白,”他亏欠了这份委托,一生一世都要亏欠了。
贺尧的墓地左边是新墓。
竖着排列的字路,上面刻印着:
【侠肝义胆,赤诚温骨,沈潮生挚友陈白之墓。】
沈潮生举起三杯酒。
“一樽清酒,沈三敬陈白之骨血。”
“二杯酒,千古留名,永生难忘手足之情。”
“三杯酒——”
沈潮生握着杯口的手指一紧。
字字如烈酒滚烫落下:
“愿来世再遇,你我同齐,再无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