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冲两个僵在地上的人说:“现在,你们可以去牵马咧。”
望着依然用刀,紧抵着柳青儿脖子的马建功,祥子神情变得轻松地说:“把家活收起来吧,别弄伤人家咧。我答应放你走,还有啥不放心的?”
马建功奸诈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您是个儿子娃娃,吐口吐沫就是个钉。但莫办法,我能在道上混十几年,莫吃过大亏,就是因为我谁都不相信。出不了五十步,我还在您手里捏着哩。”
祥子淡然一笑,话锋一转,说:“听说,你是回来给父亲过寿的?”
马建功丧气的长吁一声,神情有些沮丧地说:“别提咧,我大那个倔户头。我好心让他乐呵乐呵,才进门,他就日娘捣老子的,把我臭骂一顿。还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听咧一阵就懆咧,甩门就走咧。哎,要不是我大闹腾,我今儿也不会落在您手里。”
祥子沉思般的点头说:“那你就没想过,回家守着老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么?”
马建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我花天酒地惯咧,就门上那十几亩地,也就能凑活填饱肚子。再说哩,游手好闲惯咧,真把我绑在家里,还过不惯哩。”
祥子耐着性子,轻叹一声,说:“那你东躲西藏的,啥时候是个头哩。将来,咋给老人娃娃交代么?”
马建功显得有些痛苦的样子,摇了摇头,嘟囔道:“回不了头咧,混一天是一天吧,也顾不上那么多咧。”
祥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古人说,身有伤,父母忧,德有伤,父母羞。你总得替老人想想吧?”
见马建功神情沮丧地摆摆手,耷拉着脑袋没说啥。
祥子轻叹一声说:“如今政策这么好,过去的穷人家都有咧地种,你还瞎折腾啥哩?务习好门上的地,闲时再学摸个营生。正经娶个婆姨过日子,多好哩。”
说着,祥子惋惜而又微嗔的瞅了他一眼,继续道:“你若回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政府也不会为难你。不然,我见一次,就得抓你一次,你迟早要坐笆篱子(监狱)”
马建功像是一副痛苦懊悔的样子,憋了一阵,才恹恹的嘟囔道:“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是...”
说着,马建功显出极度难忍的样子,僵硬的摇着头,长叹一声,自语般的说:“嗨!就凭我做过的那些黑心事情,还咋在人面前活人哩。与其弄得人嫌狗不爱的,倒不如在外混日子算逑。”
说话间,就听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祥子正色道:“柳青儿,你可以带走五十米,但要毫发无损的放咧她。不然的话,你就是跑出五十米,我也照样打爆你的头!”
马建功,满脸堆笑的连连称诺。于是,祥子便让人捡起地上的枪和钱袋,先行下了楼。
太阳偏西了,灰白色的云彩,夹裹着灰黑的絮团,一层层的压了过来。太阳在躲闪中,努力把光线泼洒在大地。劲风吹过,云层显得更加浮躁了起来。
终于,将最后一抹金光,也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一片黑灰的重幔里。
——天又要下雨了。
祥子骑着“踏云,”一路疾驰着。平稳舒服的惬意,冲淡了放走马建功的不快。他生平第一次,坐在这么舒适的马背上。
耳边“飕飕”的凉风,和路两边急急后去的树木,让他真有种“踏云”的感觉。
祥子由衷的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