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再怎么可怜,也不敌她知道清叔所受的委屈那一刹,来的令心脏抽痛。
清叔说,老爷在他十二岁离开了顾府,抛弃了老夫人,去了万嘉。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不要他,还要在他眼皮子底,赡养疼爱别的孩子,他该是承受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阴影。
他那么骄傲,云端端的人,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以前,她以为清叔冷酷、无情,十里八村盛传的也都是万嘉千金多么多么可怜痴情,可场主呢?
一个将脆弱矫情的展示给所有人看,一个深埋下所有的痛楚滋味。
残忍、卑鄙的,一直是别人。
‘小主人,您想的,让木头有点糊涂?’
“万钧和万嘉千金是顾府老爷的另一双儿女。”
她真的不愿将他们的名字,和清叔放在一起。
不配。
‘啊?那万嘉老爷呢?为什么上次一品斋是万嘉老爷来求场主?’
顾二白轻笑一声,眉眼微讥。
“一个连自己私生子女,都不敢公诸于世的怂包,他还有脸面对被自己抛弃的儿子吗?不过是利用自己忠心耿耿多年的部下,更何况,清叔的光芒这么盛,怕照亮他心里的阴暗处吧。”
‘那……那个万嘉千金,怎么还会喜欢场主大大?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怎么会知道,从小便被划在了万嘉老爷的名下收养。
清叔说过,顾老爷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离开了顾府,可在外人看来,顾老爷不过走了两年多。
所以,他早在十六年前就出了轨,背叛了他们母子。”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万钧不被划为万嘉山庄的儿子,而是长大了后,才自己展露锋芒?’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愿屈居万嘉,他想让清叔承认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玲珑木听着小主人咬牙切齿般的痛恨声音,不禁有些喏喏。
‘这样,那小主人您为何这么生气?反正这也不管咱们什么事,而且,您刚才对万钧是不是有点……’
“怎么不关咱们的事了?木头,他们夺走了清叔最重要的亲人,离散了清叔的家庭,现在还恬不知耻的让清叔去治愈他们的伤口,那清叔呢?他这么些年承受的伤痛谁问过他?你说这些人要不要脸!清叔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能容忍他们在嘉成呆这么多,多大的慈悲他们也不摸着良心想想!”
顾二白猛地转脸,那咆哮而出的嗓音,伴着柳树下绝尘而去的马车,似乎不是说给玲珑木听得。
‘小、小主人……’
玲珑木被她肝火旺盛的架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小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袒护场主了,它之前还一直以为小主人没心没肺的。
没想到,还是个护夫狂魔啊。
顾二白一股脑的骂完,待辘辘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她双手放在胸前做平复状,唯有嘴里轻轻的呢喃着。
“外面的传言也太他妈无耻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清叔冷酷无情、铁石心肠,连一个对他思念成疾的女子都不愿意见,要是我,不把他们万嘉一府夷为平地誓死不罢休。”
“不过也是,清叔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要同这么愚民解释,简直愚不可及。”
“亏我先前还以为墨染为爱痴狂,没想到他只不过想和清叔比肩,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又怎么样?清叔永远是清叔,他永远企及不了万分之一。得到了这么多年父爱还不满意是吗?还想亲情事业双丰收呢!上天去达成所愿吧!”
‘……’
玲珑木看着满身被戾气、怨气包围住的小主人,不禁受惊的咽了口口水。
场主要是知道……万钧今天给他当了这么大一个助攻,八成睡觉都能笑醒。
‘小主人,您其实不必生气,在这为场主鸣不平,倒不如到顾府后,好好照顾场主,让场主重温家庭的温暖,来得实在,最好多多满足满足场主,场主感情都空虚了这么多年,多可怜是吧?’
还有身体也空虚了很多年……
顾二白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水眸澄澈如新,口吻坚定的像是立誓般。
“那是自然!老娘今后一定要让清叔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幸福和美好的家庭氛围,让他知道,他是世间最幸福、最尊贵,谁都高攀不上的人!”
‘嗯嗯嗯。’
玲珑木捂着嘴偷笑,其实也只有您能攀上了。
“走!咱们现在就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去顾府。”
顾二白心里想着,脚下便一刻也等不及了。
玲珑木跟在后面飞的那叫一个畅快自在,场主的幸福生活,要开始了~
……
顾二白怀着满腔热烈之情,到了庆家大院摔下盆子,朝堂屋里大喊道,‘娘我要去顾府,一刻也等不了~’的时候。
堂屋里的青衣掌事微微握着拳,走出来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夫人您也收敛一点,不要显得比场主还饥渴。
“……”
顾二白看见一袭青衣悠悠转转的晃出来,不由嘴角抽了抽,茄子咋在这里?
清叔……已经来了?
某个小女人心里一凉。
‘木头,我刚才说什么了?’
玲珑木好心的替她重复,‘您说想去顾府,一刻也等不了了,不过木头猜想,听在场主耳中,应该是您想他,想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
虽然有些羞耻,但的确是事实。
顾二白脸色由白便红,又由红变白。
堂屋内,背着光轻轻把玩着手里杯盏的男人,徐徐隐去了唇畔姣好的笑意,身形微动,清俊余光稍稍打量着她。
“……”
顾二白触到那幽邃摄人的深眸,不仅浑身一震。
想到自己一身堪称蓬头垢面的乞丐装,被完全映入男人清敛的眸光之中时,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二白你瞎咋乎什么,搁不下似的,惊扰了场主我打死你,一大早的跑哪去浪了,大姑娘家家一点规矩都没有……”
堂屋内,嫌她大嗓门丢人的庆家阿娘,撩袖子叨叨叨的出来数落她。
顾二白在男人的注视下,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在场主审视的目光定格在她脚上的一双毛绒拖鞋上后,某个小女人便如龙卷风般飞奔进屋,猛地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