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骤然听见这话,不觉一惊,连忙追问道,“小姐,怎么回事?”
不等凤妫开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们所住的院子比较偏僻,平日里连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如今骤然在这样的大雨中听到敲门声,都是一愣。
风妫问道,“是谁?”
“凤妫夫人,求您救救我哥哥!”门外传来一声哀鸣。
风妫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她开门一看,来的正是那个为息侯守门的侍卫。他全身的侍卫服已经被大雨浇透,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痛苦。
风妫连忙让他进来,“怎么回事?弦歌,拿条布巾来。”
侍卫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擦脸,迫不及待地开口,“小人游铮,哥哥游鸣,都是息侯殿下的侍卫。您那天和李管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哥哥他……他好像是得了瘟疫……但是那毕竟是我哥哥,我想求您去看看他,看看他能不能救活,哪怕是让他别那么痛苦……”
风妫见过游铮许多次,她印象里的游铮还是个大男孩,非常崇敬息侯,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而现在的游铮,眼圈发红,说话几次哽咽,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紧绷着。
弦歌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之前风妫所说的“宫中大患”是什么。她伸手拉住风妫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风妫当然知道弦歌的意思,凡是瘟疫,必然传染性极强。若是凤妫在探病的过程中感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游铮见凤妫不答,猛地跪下去,双膝狠狠砸在青石板上,对着凤妫连连磕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太为难您,我也不求您能治好我哥哥,但是他现在高热不退,日日咳嗽不绝,我这个做弟弟的,实在是……”
凤妫心头猛地一动。“好!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就去。”
“小姐!”凤妫扭头,看到弦歌一脸担忧。
“我要去看看游鸣的症状,他应该是最早染病的人。”凤妫这话一出,弦歌就知道她决心已定,只能压下满腔担忧。
游铮举着竹伞,竹伞下,两人如同大海里翻腾的小舟,在漫天的风雨中艰难地向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游铮居住的院落,游铮合了伞,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试探着开口,“哥哥?”
凤妫跟在游铮身后,走了进去。这件屋子里关着门窗,光线昏暗又十分沉闷,凤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过来。
躺在床上的就是游鸣,他原本应该也是英挺的男人,现在却被病痛折磨得异常瘦弱,脸色蜡黄,脸颊深深向内凹陷,就像是骨头架子上面包裹着一层皮,看上去异常可怕。
门开得时候带进来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游鸣难受地转过头。游铮解释道,“哥哥自从生病,就开始畏光。”凤妫理解地点点头。
突然,游鸣开始剧烈地咳嗽,他现在本来就瘦弱,浑身像一张纸片,却被这场咳嗽折磨得全身震颤,连带身上的被子都快抖下来。
凤妫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腥味,凝神一看,游鸣一口口咳出来的,竟然是大团大团的血块。
游铮猛地扑过去,把被子撞开,随着被子被掀开,里面一团团沾血的白布也显露出来。游鸣艰难地握住游铮的手,“还是……还是让你看到了……哥哥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哥哥一直觉得,能当小铮的哥哥……真好……”
“哥哥!”游铮发出一声悲鸣,随后像是小兽一样,痛哭出来。
一瞬间,窗外大雨更骤,天地昏暗,为这人世间痛苦的哀鸣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