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汀兰看着这原始的灶台,这么个大铁锅,是先烧饭呢还是先炒菜?要不先洗一下锅?
岳春和看着舀了一勺水到锅里发呆的汀兰,没好气道:“没摔着以前就不会烧饭,现在还指望你啊。一边呆着去吧。”
岳汀兰看着春和刷锅,洗米、加水,往灶里添柴起火,期待道:“这锅里焖出来的米饭肯定香,有锅巴吧?”想到小时候外婆家里吃过的香喷喷的锅巴,咽了咽口水。
岳春和朝上翻了翻白眼,摇头低语:“三魂六魄,剩一魂了,只记吃。”
灶火烧的旺的时候,岳春和指挥着汀兰把另一口锅洗了,猪肉剁碎,青菜洗干净。叮嘱汀兰看着灶火,她下手快速的烧好了几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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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夕阳余光中,岳家的大家长岳良友挎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提着一袋青苹果回来了。
先拉着小女儿过来,摸了摸后脑勺撞伤过的地方,轻声道:“今天在家都干什么?……还帮姐姐烧菜!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的好。”把苹果递给女儿,“今天买了几个苹果,拿两个分给哥哥姐姐,其他都留给你。”
岳汀兰接过苹果,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父亲,对小女儿汀兰是十分疼爱的,从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焦虑担忧的眼神。此时对他充满了内疚之情,除了能听懂这里艰涩的方言,原来的汀兰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应该是不在了。
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会在这个身体里醒来。
看着旁边已经撇嘴巴的岳春和,汀兰马上道:“和哥哥姐姐一起吃,唔……爸也一起吃。”
岳良友看着两个女儿笑了笑道:“叫你们哥下来吃饭。让你妈也停一停,先吃了饭再赶活。”
饭桌上,汀兰腮帮子起劲的咀嚼着锅巴。
“阿明,你上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业务上有没有熟悉一些?”岳良友问道。
“现在在办公室就是倒倒茶水,看看帐本。陈主任说到时候再找个人带我。”岳景明是个皮肤白晳,五官端正的男青年,今年二十岁,去年高中毕业,经岳良友托关系安排,进了镇上的信用社上班。
“刚开始工作要勤快一点。过几天厂里有笔款子到了,要存到信用社,我再找你们陈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听你爸的,你们单位里人都是老职工,你一个新人刚去,嘴甜手勤一点准没错!”李爱华附和道。
“哥,你不知道吧?唔妈给你看中了一个对象,就是街尾的小英,在家带弟妹养长毛兔那个。”岳春和戏谑道。
“你一天到晚瞎说八道什么呢!明天我也抓一些长毛兔回来让你养。免得你懒的没边。”李爱华气恼道。
“儿子就安排进国家单位,我留在家里养兔子,你们想的出来!”岳春和气哼哼道。
“我们倒是想给你安排呢,你一个初中毕业,书读书不明白,让你爸怎么托人?你以为你爸是什么大领导啊,哪里都好把你塞进去。”
“你在家先帮你妈整家务,照顾你妹妹。搪瓷厂年底可能有几个指标,我会尽量争取的,这事你们先别透露出去。”岳良友转头对着李爱华道:“阿明刚开始工作,对象的事你先别着急安排,等他事业立住了再找不迟。”
“你听那丫头胡说!小英是能干,但是家里弟妹一串,以后个个要帮衬,阿明不累死。”李爱华嘀咕道。
“马上要开学了,你记得带阿兰去报名交费。她今年升初二了,这一年最关键,能考上师范最好,不行高中也可以,以后学历会越来越重要,有文凭才能端上铁饭碗。”现在初、高中还是二年制。
“唔爸,阿兰脑袋这么一摔,现在都有点傻兮兮的了,你觉得她还能上学吗?”春和撇嘴道。
“你妹妹学习一直很好。她刚摔了,现在还有点脑震荡后遗症,人恍惚些是正常的。你做姐姐要多关心照顾她!”岳良友不满的对大女儿道。
岳汀兰啃完锅巴,对着一碗白米饭已经没有胃口。上学,再经历中考、高考,每天长时间枯燥的课堂生活!
虽然八十年代的空气很清新、食物原汁原味,民风朴实,但是中学生时代再也不想来一遍的。她初高中都是在市重点中学就读,昏天暗地的日子,一场长长的噩梦啊!工作以后还经常因为梦见考试,不会做习题而惊醒。
看着岳爸爸一脸期待她拿到文凭端上铁饭碗的样子,她不能说自己不要上学。
而且不上学她能干什么?进工厂做女工?貌似像她姐一样,还要找关系等机会。做生意?虽然适逢时代大潮,但是这个十四岁的小身板现在也不敢下广州倒腾商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