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散人是谁?作得这样好。你们的字号我是知道的,可是谁改了?”
七娘一听,忙接道:
“是许姐姐!”
众人皆朝许道萍瞧去。
只见她静坐在一边,也不张扬,面目文秀,双眉细长秀气,脂粉薄施,衣着首饰虽不致贵丽,总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想来,许道萍在汴京的才名,也是自此处起的。
朱凤英听着,正要去抢谢蕖手上的诗稿。
谢蕖忙避开,朱凤英又道:
“不能念了,你快把我的给我!”
谢蕖忙护着,笑道:
“这是甚么道理?”
“许娘子作得好,我要出丑了!快给我!”朱凤英又要去抢。
仪平宗姬指着朱凤英,一边绕着姐妹们走,只笑道:
“咱们之中,她是最惜才名的,总是看不上咱们。今日来了个许娘子,倒戳戳她的神气,替咱们出口气。也好叫凤娘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朱凤英只把头埋进手帕里,一味不依。许道萍掩面轻笑,又去拉凤英。
谢蕖找出朱凤英的花笺,向众人道:
“可把凤娘的找着了,她回回夺魁,也有她怕的时候。”
一时众人传阅。那是张冰片梅花笺,字迹飘逸俊丽,是一阙《采桑子》。
写到:
红香尽染熏风馆,有燕支痕。
帘卷珠珍,户底飞来玉雪尘。
平湖难负相思意,瑰饮清醇。
谁道无人,明夜还来数月辰。
姐妹们又笑起来,传回谢蕖手中时,她细细看来,却赶着要捶朱凤英。尤其最后一句,分明是打趣谢蕖与王绍言,她这才知中了朱凤英的计。
“凤娘越发顽皮了!”谢蕖只对着凤英摇头。
“还说不好呢?”许道萍拉着凤英道,“这般趣意盎然,户底飞来玉雪尘,可算一奇妙巧思。倒是我的,却呆板了些。”
仪鸾宗姬道:
“依我看,是各有千秋。你们二位,可做此处的女学士呢!”
“七娘还要做女状元呢!”朱凤英玩笑,“有个举子先生,也叫咱们看看你的大作?”
七娘也不怯,只道:
“看就看,不如许姐姐本是情理之中,又有什么要紧。”
一时,谢蕖又把七娘的花笺取来读,只见写到:
一朝散尽人间白,
半树清寒至汴京。
未是阳关惆怅客,
潇风弱雪总当情。
在座之人无不惊愣地看着七娘,谢蕖还怕拿错,只反复看了,果是七娘诗文。
此首绝句,文风清灵,意象描摹不俗,最是那股似有似无的愁思,哪里是七娘能作的?她自幼锦衣玉食,事事如意,又有甚愁来?
大抵,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
一时众人皆说七娘开窍了,连朱凤英也不吝赞美。七娘倒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未在诗文上被人称赞,不过信手写来,她们也太认真了。
谢芝见姐妹们欢笑在一处,心中更是伤感,只托辞身上不好,下船回熏风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