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回到卧室,把父母留给我的东西放下,然后进浴室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但我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身上抓得到处都是痕迹。
半小时后,我吹干头发,裹着浴巾站在江汓的卧室门口。
动手敲门,只一下,虚掩的门开了。
他交叠着长腿在沙发上坐着喝酒,手里捏着一个杯子,桌上还有一个杯子是空的。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我一步步走过去,地板微凉,我却赤着脚。
倒好酒递到江汓面前,我笑:“江先生,我敬你,第一杯,谢谢你养我八年。”
说着我把杯口往他的杯子上轻轻一撞,然后大半杯洋酒滑入喉间。
江汓只是浅抿了一口而已,神色淡然。
谁想得到,前一个小时,我们还在车上剑拔弩张。
第二杯酒递过去,我继续笑:“江先生,我敬你,第二杯,谢谢你对我有求必应。”
同样的动作,我把酒灌进嘴里的时候,却已经鼻酸了。
但我忍着。
十岁那年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从那之后占据我生活近乎十成的人。
放下杯子,我摸到桌上的烟盒:“我可以抽烟么?”
江汓往一侧偏了偏头,他默许了。
我人生中第一杯酒是他给的,在猎场。
我人生中第一支烟也是他给的,在此刻。
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被呛到,反而像个熟练的烟鬼吞云吐雾。
但毕竟是头一次吸烟,又沾了两杯酒,无可避免的还是有点发晕。
一支烟结束,我倒好第三杯酒递过去:“来,江先生,我敬你,第三杯,谢谢你没有让我穷途末路。”
第三杯酒流进胃里,烧到心口。
终于还是哭了,酒在胃里活动,眼泪一滴滴掉在地板上。
江汓没有喝第三口,而是放下杯子把我拉进他怀里。
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我坐在他腿上,跟他视线平行。
“哭什么?刚才不是还伶牙俐齿?”
我不管不顾,哭得更厉害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在犹豫,那么在看了我父母给我的信后,我没有再犹豫的理由。
他们代我入狱,他们因我而死。
我应该听话,以此还债。
可我舍不得江汓,这是人之常情,我也是人……
他问:“考虑好了?”
“嗯。”我考虑好了。
只是头晕得厉害。
江汓按住我的后脑勺,吻住我。
他舌齿间藏着酒,但他吻上来的时候,醉的是我。
这次的吻跟之前不同,他头一次用攻城略池的方式在霸占在示威。
直到他薄唇离开,转而吻向我的下巴,然后一路向下……
从来没被吻过的地方,这次一寸一厘也没有放过。
浴巾在他面前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牵开它时,问我:“怕么?”
“怕……怕什么!我……”我心都已经乱了,“我不怕!”
不知是不是幻觉,江汓竟然低笑一下。
他把我抱至床上,如此近的距离,我看到他眼里染了比微醺时还好看的东西。
“放松……”他轻哄道。
然后,我就真的放松不少。
直到某一个瞬间,我彻底后悔了,怕得浑身紧绷。
之前也险些有过,可他说他舍不得。
————
天光大亮时我才从梦中醒来。
江汓的手竟然还搭在我腰上。
察觉到我的动作,他收紧胳膊把我的搂住,尚有几分睡意:“有什么需要我帮你?”
我只觉得挪一下都需要花好大力气。
“我想高考。”
“嗯。”他闭着眼,把脸凑到我肩颈处,“我会安排。”
言下之意,让我放心走么?
昨天我威胁他,说只要放了许家父子和我,我就不杀他。
其实我知道,就算再给我一把枪,我也未必有胆子下手,但他还是接受了我的威胁,答应了我的条件。
“谢谢。”我推了推他,“我想起床了。”
江汓松了手。
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裹在身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进浴室把洗澡。
十八岁了,他不再是我的监护人。
之前警局的人说,到了十八岁我便有自主选择权。
昨天开始,江汓不再是江荼蘼的监护人,但我们更多了一层纠葛。
无论如何,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没有想过会和江汓发展成这样。
他比我大八岁……
我们再熟悉不过……
但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
我只简单地收拾了几样东西,其中有江汓送我的两把钥匙,虽然目前我并不知道用途,但它们好歹是个念想。也有蒋蔚然送我的项链、念珠、薄荷糖,薄荷糖应该能陪我到两个月后的高考那天。
当然,还有我爸妈留下的那三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