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漆黑的夜晚,但闪电让秦雨青看到了郑明俨和董友姑,她撑着伞过去:“友姑,没有恶人了,只有我和明俨,回去吧!”
“友姑,明日就离开,会有很多东西要搬,今日休息好,明日才有力气!”郑明俨喊着。
因为雨声太大,又时不时的雷声,三个人都说得很大声,才能互相听见。董友姑最大声,泪水雨水交杂:“我是个肮脏的女人,雨神,将我洗净吧!雷公,劈死我吧,洗不净我就劈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没脸活了!”
董友姑好大声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能打过雷声,却劈到郑明俨心里去了,他在背后抱着着她的双臂,哭喊着:“雷公爷,你若劈死友姑,就连带着我一起劈死吧!”
“不要啊,雷公爷,你若劈死他们,我活着有何意义?谁来照顾郑经?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秦雨青痛哭着,扔掉伞,扶着他们。
雷电没有停,但也没有劈到他们。董友姑凄惨地请求雷公寻死,郑明俨一直不停手地搂着她,秦雨青拉着扯着他们回去,请求他们不要去死。哭声被雷声掩盖,泪水被雨水混合。
一巨闪电,一声猛雷,将西边的一座亭子打得粉碎。“我的晓梦亭!”秦雨青嘶喊着。
另一巨闪电,一声猛雷,将东边的一座亭子击得粉碎。“我的山居亭!”董友姑喊得凄裂。
三个走在命运路途坎坷处,且分叉处的年轻人在惊蛰天的雨夜里哭喊着,悲痛着,最终因董友姑的体力不支而回到社玖院。
天亮了,这是春季,天亮得早,雨后阳光明媚。所有人,睡着的,未睡着的,都睁开了眼。昨夜的雷雨交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惊蛰天,而是一次洗练,一次血洗。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的心态都来了一百八十度逆转。
秦雨青思量着:一官说,他曾与大夫人达成协议,用明俨的长子之位和前程换得我在郑府的安全。但我并不安全,眼见着大夫人步步掌握着大权,将不出色的四少爷郑世荫推上郑家的继承者之位,我不该就此罢休,让她得逞。而一官心中最优秀最看重的儿子,显然,还是明俨,对友姑这个亲自挑选的媳妇也有着“主母之相”的极高评价。对如今这个“嫡长子”世荫根本不入眼。那么,我就要帮明俨重新入主至幸堂,夺回长子之位,继承郑家大业之权。让屡次毒害我们的大夫人庄睿合一无所有。这些,是我该做的,也是我欠明俨的。逃离现实,始终不是办法,明俨心中也舍不得这个家。今日,我要说服明俨友姑,留下,还有前景。
郑明俨呢,本就对离开郑府,另立新居一事拿捏不定,只是为了董友姑的心情安宁,才一切依着她。但昨夜的一声声雷,一道道电,让他清醒了:离开郑家,是个未知的世界,且不说这乱世难以生存,雨青和友姑会跟着我过清贫日子。就大娘的个性而言,我已成为她眼中,掌权路上的阻碍,只怕她会生斩草除根之心。到时我拖儿带女,孤身在外只会更加危险,她下手更容易,且一个随便的理由就可掩饰她的罪行。不能离开,绝对不能,只是,该如何对友姑说呢?我昨日才答应她去过无是非的日子,今日反悔,她能受得了吗?
秦雨青已来到正房,可她和郑明俨一样,也没想好该怎么劝说董友姑。其实不用他们劝说,董友姑已起床站在窗户边,伸出手,想捧着雨后的晴朗。
她转身,虽还是憔悴,但眼神似乎在刚才吸收了雨后的阳光,那样明媚。她问秦雨青和郑明俨说:“明俨,雨青姐姐,你们那么疼我,可否原谅我一次出尔反尔?”
“友姑,你笑了,几天没见你笑得这么开朗。”郑明俨高兴得暂时忘了自己的想法,问她:“是否这惊雷过后的晴天,让你笑得比阳光还温暖人心?”
秦雨青觉得她的语气比前两日勇敢了:“友姑,什么出尔反尔?只要你说得对,不耍赖,我不会说你言而无信的。”
“友姑,你好像有什么新奇的想法?”郑明俨问。
董友姑向郑明俨行夫妻之礼:“明俨,我错了。”
郑明俨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这做给谁看呢?”
“做给我自己看,我在道歉呢,”董友姑将自己的志气全部道出:“我一直催着明俨另立新居。可大娘狠心要摧毁明俨,不管我们住到哪去,她都会忌讳明俨的存在,怀疑明俨你在觊觎‘嫡长子’之位,尔后对我们下毒手。我想,在外面下手,会比在闰竹园下毒手容易得多。你说是吗?明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