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车曾离任时,郑明俨去送行。郑明俨为宋车曾愤愤不平:皇权昏聩,吏治腐败,害死并羞辱了郑某的恩师肖田并。而宦官弄权,凌辱百官,扰乱朝纲,排除异己,勾结党羽,混淆视听,又害得宋尚书这样的忠臣、能臣被罢免,调离。大燕朝纲忧矣。”
宋车曾语气低落批评郑明俨:“明俨,你又忘了,此等话能在外面大声说吗?”
郑明俨不服气地低头:“明俨为宋尚书鸣不平啊。”
宋车曾语气凝重:“再不平也得低头。想我宋某人终日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还是难逃朝内党同伐异的厄运。明俨你记住,谨言慎行,外圆内方,事缓则圆的官场之道,才可保其身。”
郑明俨不知该如何安慰暂时被免职的恩人宋车曾,若有所失地说:“明俨谨记宋尚书良言。宋尚书且放宽心,来日方长。”
宋车曾亦然谈笑自若:“还宋尚书呢,老夫已被免职。罢了,一把年纪了,没有像肖田并兄台那般受传首九边之辱,已属庆幸。从此闲云野鹤,云淡风轻,了此余生,快哉。只是,明俨,你,珍重。今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啊。”
看着宋车曾佝偻的背影,郑明俨不禁跪下磕头:“明俨在此送别宋大人,感恩大人一直以来的提携、帮助和教诲,明俨此生不忘。愿宋大人此生安康!”
郭登毫无管理兵部能力,又与宋车曾不和,于是将宋车曾的许多有效方案撤销。而这些方案大多出自郑明俨之手。于是郑明俨对郭登十分反感。
郭登的倒行逆施举措让冰洲重新返回原来的民不聊生境地。郑明俨感到自己辛苦经营的冰洲将要被郭登给毁了。
官场不顺与家中散父的双重打击令郑明俨愤而上书兵部:
尚书大人敬启:臣郑明俨于昨晚收到家乡书信,家父于本月十日,病逝于莞州莞州家中。臣乍闻噩耗,五内俱焚,痛不欲生。按大燕祖制,臣须返乡在家中为父亲丁忧三年,以尽孝心。仓促不能成文,臣反将此哀恸之情哭禀示出。望准允。郑明俨字。
写完之后,交与部下,说:“加急回北京。”说完,郑明俨看着凄冷的月光,独自念叨着:“这样肮脏低贱、权力倾轧的官场,如何才能外圆内方呢?”
而在紫禁城内,兵部尚书却将此折子转呈皇上,由阉党之首文重显念给永续帝听。永续帝正在做一扇木窗,优哉游哉地问:“听说这个郑明俨连朝廷派去的郭登的命令也不听?”
文重显皱皱眉,谄媚笑着:”这个郑明俨确实不招人喜欢,可是自从肖田并死了,宋车曾被革职,也就他能撑起冰洲的局势,朝廷派去的郭登也就是咱们的人,没什么本事。现在郑明俨要丁忧,咱们也没道理不让他回去。皇上这个难题真难为您了。”
永续帝放下木窗,拿起一把小刀仔细削掉木窗上的小木屑,说:“郑明俨要丁忧,合情理,冰洲又需要他,这不是在为难朕吗?”
文重显露出诡异的笑:皇上让郑明俨回去丁忧吧,三年后政局就没他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永续帝却一边刨木皮一边说:“这简单,让内阁拟旨传票,晋升郑明俨为兵部按察使。至于他父亲病亡一事呢,文公公派人去吊唁。”永续帝说完继续削木。
文重显因没有弄掉郑明俨而怒容满面。
郑明俨以为会收到兵部准许他回家丁忧的信,没想到却收到永续帝让内阁拟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说与郑明俨,尔乃坐镇边陲之肱骨之臣,岂可弃疆土于不顾。尔提及为父守丧一事,朕自会派人前去吊唁。今晋升郑明俨为兵部按察使。卿当继此效力于大燕边防国事。钦此。
郑明俨一直跪着,脸无表情,不知该说什么。
传旨人连说了几遍:“郑大人,郑按察使,晋升了,接旨啊。”
良久,郑明俨咬紧嘴唇:“臣郑明俨接旨。”
虽然晋升,郑明俨还是悲痛难抑,黯然神伤,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爹,皇上用晋升来阻止自己返乡丁忧三年,自己还能坚持回去吗?自己遭人唾骂不孝不要紧,关键是儿要尽孝啊!而自己与经略郭登的关系已是僵硬难解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郑明俨一边为父亲之事而痛彻心扉,一边为自己和那些随郭登迁徙的百姓而愁肠百结。
好在桌上又见几片莞香叶,郑明俨闻到最喜欢的家乡莞香叶就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看来今年招募的莞州新兵不少啊。闻着莞香,郑明俨愁绪稍解:自己无须自暴自弃、妄自菲薄。记住宋大人所说:外圆内方,事缓则圆。成大事者,时而果敢,时而忍耐,切莫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