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祸躲不过啊,秦雨青准备去,又听链子提醒她:“郑大人脸色很难看,秦姑娘要担心啊。”
“没事的。”秦雨青安慰链子,也自我安慰。
秦雨青行至郑明俨的书房,果然他神色凝重。
“雨青,坐下。”郑明俨似乎是强压怒火。
秦雨青坐下了,平心静气地问:“郑大人突然令雨青来,不知有何要紧事?”
郑明俨开门见山:“雨青,你曾经与张一旭认识,是吗?”
看来郑明俨什么都知道了,秦雨青也不再隐瞒:“是的。”
“你看这封信。”郑明俨扔过来一封信。
秦雨青觉得郑大人从未在自己面前有如此失仪的动作。秦雨青打开信一看:
大燕朝冰洲参谋兼兵部参谋郑明俨先生,见信安好,吾乃大金大学士张一旭。今日,在下偶然知晓郑先生府中丫环秦氏雨青乃吾年少时相识相知倾心之女子。元庆四十六年,吾二人相遇于冰都街市,此后相恋。一旭说服父母,欲娶秦氏过门。不料秦氏嫌弃一旭家境没落,方考中秀才,前景堪忧,便不辞而别。一旭心灰意冷,不堪忍受此女嫌吾贫寒,走了歪路,投了大金。今致信郑参谋,一旭与你有缘认识同一貌美女子。而此女戏弄吾等情意,实乃不容。是否留秦氏,想必郑参谋此刻心中已有定数。张一旭字。永续六年八月四日。
秦雨青边看信,手边抖,郑明俨紧绷着脸:“雨青,信上所言属实吗?”
秦雨青很紧张地回答:“郑大人,雨青确实与张一旭相识过,但信上所言诬蔑居多。”
郑明俨几乎精神崩溃了:“我该怎么相信你?信中说你嫌贫爱富,攀附高枝,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秦雨青尽量语气平静地解释:“郑大人,我秦雨青从来不以财富、官衔论人。更何况,雨青与大人在狼愁林相识,郑大人只是区区一兵部中卫,身着四品云雁服或虎豹服。何来攀附一说?”
郑明俨脸色及其阴暗:“你和张一旭年少相恋,却嫌弃他贫穷,离他而去,以至于此人受你刺激,为追逐名利而投奔金军。这是真的?”
秦雨青辩驳:“郑大人,你整顿军队,治理冰洲,经管商贸,已是精明过人,怎会凭叛贼的一封信而否定相识了五年的雨青的人品呢?”
郑明俨冷冷说道:“你还不承认?看看这些。”郑明俨拿出一堆字画。秦雨青打开一幅,就知道是自己当初离开张一旭时,为报答张一旭请大夫治病之恩,而作的字画,没想到却埋下了祸根。
郑明俨无精神地说着:“这是张一旭随信寄来的字画。那是你的字迹,我一看便知。”
然后郑明俨打开字画,一张一张,讥讽、嘲笑地念着:“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郑明俨一边念着,一边将字画扔在地上,像喝醉了酒似地狂笑。
秦雨青在旁边解释:“当日雨青离开肖田并大人府上,在冰都乍染风寒,张一旭与范家二老为身无分文的雨青请大夫疗养,雨青才脱离病情。后来得知张一旭对雨青情意浓厚,欲娶雨青,可雨青无意。不得已,雨青不辞而别。为报答张家救命之恩,雨青才留下这些字画赠与爱画的张一旭。没想到他心机歹毒,出此恶计陷害雨青,迷乱郑大人的心智。”
未说完,秦雨青已是泪水涟涟了:“郑大人,难道你看不出,这些都是山水画吗?毫无情意可言的山水画。”
郑明俨不信:“看得出,张一旭将狠心女子所赠之画保存这么多年,可见其用情极深。你再看这幅,张一旭所作,是你们俩在浓情蜜意地作画,张一旭在上面题字:君子磨墨墨随意,妙人弄画画中来。这是他自称君子,称你为妙人?一个陷害初恋之人,一个背弃初恋之人。什么君子,妙人,分明一个是小人,一个是贱人!两个都是内心低贱肮脏至极!”
秦雨青的心凉透了:“郑大人怎么可以如此诋毁雨青?当初在关内,郑大人坚持送雨青回四川,可怜雨青在旅途中离开洪承畴,又遇周延儒调戏,身无分文,一路乞讨,才回到关内。又寻郑大人至冰洲,潜入军中为大人当护卫,还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后来遇上高第险些散命。雨青这般如此不顾一切地为郑大人,却换来郑大人的一句“低贱肮脏”?”
郑明俨嘲笑的一句话:“秦雨青,别装了,你的眼泪再也打动不了谁。你能不能再换一招?”
秦雨青大怒,摸干眼泪:“郑明俨,我秦雨青今日终于看清你了:鲁莽、偏执、狂傲、不容异议。难怪拒绝宦官一同驻守,还与莫贵将军怄气,上疏朝廷调离功不可没的莫将军,又与其他大人不和而分守冰洲界限内外。你这样坚持己见,独断专行,害得雨青伤痕累累,更会令自己迷失啊。郑大人,雨青不重要,你的仕途之路该如何行进?”
郑明俨此刻受不了“贱人”雨青的指责,对她大吼:“滚出去,滚出去。”
秦雨青泪水已干了,无奈摇摇头,想出去,郑明俨又说:“等等,把你和张一旭的淫词艳画都带走,免得侮辱了我的书房!”
秦雨青停滞了一下脚步,转身,痛苦地蹲下,一张一张地拾起,又艰难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