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叔唇边的笑漾开来,再道:“所以,我觉得不如这样,你先紧着自己手头上能动用的钱财来筹备,不够的部分再让付小姐补上。假如你与付小姐花费相当,那就二八开,你八她二,毕竟她只管出钱不管事,若是你花费不及人家三分之一,那就对半分。”
“最高就按对半来,若是你的钱差太远,再来找我,我去给你寻点!”说罢他拍拍江寒的肩表情豪爽极了。
拍完手却僵了僵,尴尬地笑着小声道:“叫你寒哥儿叫多了,老是忘了你是个丫头。”
江寒囧。
末了末了,添上这么神来一笔真的好啊?
这是在夸她长得太像男人,以假乱真能力过强吗?
江寒告别了牛大叔,准备再去之前有过参股意向的几位债主家,讨论一下债转股的事情。
不想才从货栈区域走出来,远远望见码头北角的河岸边,面西站着一个身影——那不是沈大人又是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昨天她在巡检司可是白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呢!
江寒眸光一亮,拔腿就奔岸边而去。
“沈大人,沈大人,我找的你好苦啊!”
闻声,蹙着眉头的沈大人扭头而来,就撞见了一张表情夸张的脸。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还好这里已经是码头最边上,离得最近的船也在五丈开外。
他身后的初一迅速闪到他面前,拦住了往前冲的江寒。
沈大人挥挥手示意初一退开,沉着脸看着奔到跟前的江寒,道:“这般模样,是要对我投怀送抱吗?”
闻言,初一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家伙真是顺杆爬的行家,他家爷才给她几分好脸色,她就又得寸进尺了。
想到这,他的视线不由转向他家爷的脸上。
就见他面色虽然沉,可却少了前些日子的冷和刻意摆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他家爷恐怕对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又起了心思。那天看他俩共乘一骑他就有预感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江寒则被一噎,兴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讪讪地退开一大步,挠挠头,干笑道:“昨天在巡检司等你半天没看到人,突然看到你太高兴了,呵呵。”
“哦,找我何事?”
江寒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还真跟她来这一套啊?
是当真不记得了,还是假装不记得啊?
“大人,您忘了我的赏银了?”
“赏银?”沈大人淡淡瞥向她,道,“你明白错在哪了?”
哼,还想为难她!
很可惜,她早晚已经仔细想过,早有准备了!
江寒垂下头老实道:“我错在没有回答你的话,让你判断错误了,实在对不起!”
等着她继续的沈大人,半天也没再听见下文。
他不由抽了抽嘴角,问道:“就这样?然后呢?”
“然后?”江寒眨眨眼。
还有什么然后?
他不就是要她这句对不起吗?
眼珠一瞟,瞄见沈大人越来越沉的脸色,又赶紧闪避开垂下眼睑。
那副模样整个就像学生犯了错向老师做检讨又不得通过,不得不绞尽脑汁临时想辙时一模一样。
“看来,还是没明白……”沈大人声音冷淡。
想不出后话的江寒索性抬起头来,带着些恼意地看向沈大人,道:“大人,其实你不用这样,你要是不想给,大可以直说,然后谁都不给。我虽然很想要这笔钱,可你帮了我那么多,而且曾启也……”她顿了顿,似乎不愿提起那事,又道,“可你干嘛给别人不给我?你这样一碗水端不平真的好吗?”
沈大人突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自己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明明知道她一牵涉到钱就会犯浑,干嘛还要对她有所期待?
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要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渣的冲动,讽刺道:“你倒是比我,还清楚我的想法!”接下来的一句更是差点把江寒气炸,“不过,你猜错了。因此,我决定把这笔钱,再赏给那船夫。”说着他转身背对她不再搭理。
江寒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道:“大人,你怎能这样?!”
沈大人瞥了眼她的手,冷哼一声,又撇开头去。
江寒心里斗争了一秒,斩钉截铁地道:“算了,我不要了,你也别给船夫,就当是我报恩吧!反正我也欠你很多还不完的情,这个就抵上一笔吧!”
沈大人闻言狠瞪着她,眼底闪过些许怒气,然后一把甩开她的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此甚好!榆木疙瘩,给你也是浪费!”然后大步离开了岸边。
初一目光往江寒的脸上一扫,嘴角微微一勾,也跟着了上去。
江寒呆在了原地。
这样又是为哪般?
她刚刚还差点为自己终于在大家都熏陶下,于利与义两者中,选择了义而感动呢……
这家伙到底又在闹什么别扭?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怎么这么难伺候?
原本开心美好的一天就这样被沈大人的一顿别扭冷脸破坏了。
沈大人那句“榆木疙瘩”一直在江寒脑中盘旋,害得她一路回家都在想,自己虽然不是多么聪明伶俐,可也不至于笨到榆木疙瘩的地步吧?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哪怕是在她当晚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