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会吗?会和杜若珩合作吗?倘若知道杜若珩背后是倭寇,玄华当然不会,可若只是杜若珩,西蜀国的二皇子,他会吗?若是再加一个我,杜若珩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诱惑之,他会答应吗?
我实在没有把握,我从来都清楚玄华对那个位置有多么热衷,我不能赌,结局不管是什么样的,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我必须得逃出去。
想从倭寇手中逃出去谈何容易?我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妥协和怯懦,但凡显露出一丁点儿,我都必死无疑,因此,我首先得活着,首先得阻止这种日复一日的鞭刑,阻止生命从我身体里一天天剥离。
心下有了计较,我就得一点点争取。时间不等人,倘若杜若珩打定了主意要用我来要挟玄华,我的时间不会太多。
我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以前受伤我就会哭,会喊痛,现在依然是。
杜若斌和小野折磨人很有一套,他们显然不急于弄死我。
每隔三天,杜若斌和小野都会来看我,小野亲手执鞭,将我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度抽打得鲜血淋漓。盐水一桶一桶泼下来,透着刺骨得寒和痛。
我知道小野是为了报当日我在黑山坳斩杀倭寇之仇,所以我哭得很大声,也很坦然,以此来满足他复仇的暴虐。本来就很痛,我便没有必要装模作样非要弄出一副硬汉的嘴脸。
不过我哭过喊过,却从来不向这只倭寇猪屈服。
起先,他用鞭子抽我,用盐水泼我,看见我痛得浑身哆嗦,哭喊得撕心裂肺十分得意,他以为我会求饶,会主动要求与他们合作,鞭子抽在我身上的力度便愈发狠,心情也愈发欢畅,连那张狰狞的脸上,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然而杜若珩却一言不发,只是搬了椅子坐在一旁观看,就像是在看戏。
渐渐地,杜若珩便看出了点门道,脸上看好戏的戏谑逐渐被怒意取代。
我遭受鞭刑近一个月时,杜若珩终于不耐烦了。小野再一次用鞭子抽我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即将落在我身上的鞭子。
“别打了!”
看着杜若珩脸上的笑容尽数掩去,阴霾得仿佛乌云密布下的夜空,小野狼一般兴奋的眼眸登时变得血红,“为何不打?她在哭,在喊,很快,她就会投降了!”
“投降?”杜若珩轻轻一扯,鞭子便从小野手中飞了出去,小野的手掌上已被带出一块皮肉,鲜血顿涌。
小野惊呼出声:“杜若珩?你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杜若珩讥讽地冲他挑挑唇,“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你这样每天用鞭子抽他,又用盐水泼他,不让他活,亦不让他死,他屈服了吗?”
这话显然让小野大为光火,“可是他每次都会哭喊,每次都痛得浑身发抖!”
“那又怎样?”杜若珩终于恼怒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再哭,再喊,他也没答应过要和我们合作。”
我已经奄奄一息了,即便我是一匹在战场上驰骋的狼,这般折磨下来,我的体能也会一点点耗尽。
我知道我的目的杜若珩已经看出来了,因此,他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甚至冲他扬了扬唇角。
“你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魅惑中透着冷冽,杀意阵阵。
“哧!”我笑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笑。大口的鲜血从我嘴里涌出来,我却笑得很安详。
“杜若珩……”小野恼羞成怒。
“你给我住嘴!”丝毫不理睬小野的疑惑,杜若珩冷冷地看着我,却对着小野说:“你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屈服,更不会答应帮我们刺杀李玄茂!”
呵呵!他真的看出来了?这一次我没有笑。戏演完了,便笑不出来了。
我管不住自己的身体,鞭子抽在身上再泼上盐水,的确很痛,痛得我几欲咬舌自尽,所以我会喊,会叫。因为痛,所以哭,我并不觉得丢人。
可是我能管住我自己的心,我不会同他们合作,倘若我必死无疑,玄华亦是,那我们便去阴曹地府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了。我决不允许他们用我来要挟玄华,用我做诱饵让整个后唐遭受倭寇的铁蹄践踏。
“你不怕我杀了李玄华?”
我的目光几欲涣散,但我还是冲他鄙视地笑了笑,张嘴,将满口的血腥吐在了他的脸上。
杜若珩面色突变,大手猛地举起便要冲我当头劈下。
我却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来,“想拿我要挟贤亲王,你做梦!”
他的手倏地停在我的头顶上方,凌厉的掌风将我血迹斑斑的肮脏面颊割得生痛,“难道你不恨李玄茂和李玄风?”
“恨!我早晚会杀了他们,但不会帮你们杀他们。”
我说得很轻,甚至有些含混不清,但却十分坚定,像是每日要吃饭穿衣般寻常,又毋庸更改。
杜若珩死死盯着我,半响,才露出一丝阴邪的笑,“想死?没那么容易!我知道你和李玄华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你既然心存死志,李玄华也未必会因你一人置后唐不顾。那我就遂了你的愿,让你活着,像奴隶,像猪狗一般活着,你休想在我手里死掉!”
说完,他的手猛地一劈,我身后的柱子便断了,我重重地扑在地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至此,小野方领悟出杜若珩的心意,残忍地笑道:“你是想让他?”